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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夫郎赘婿到朝野重臣 第81节

    叶峥说:“我们先走走看看,一会再说。”
    走到河边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那花灯里头的烛芯全点亮上了,把一条街照得亮亮堂堂,又不似白昼那么赤亮,带了点游园会的情调。
    叶峥从前在游戏或电视里看到花灯集市的时候,都恨不得亲自进去体验一番,没想到此刻他抱着孩子伴着家人,正走在在这古代花灯集市上,身旁游人如织穿梭,被那一声声市井叫卖,欢声笑语给包裹其中,也成了画中人了。
    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问贵客可要给孩子买两串糖葫芦。
    叶峥想着,糖葫芦和花灯集那是文学作品里的绝配,便问安儿宝贝要不要吃,安儿黑葡萄大眼睛盯着糖葫芦,小舌头舔舔嘴唇,叶峥就知道他馋了,看了看自家几口人,对小贩说:“我们要八根。”
    云清挑挑眉:“那么多?”
    叶峥边在那草插子上挑糖葫芦,边理所当然:“自然的,总不能孩子们吃着大人看着,那多没趣,又不是吃不起。”
    云罗氏连连摇手:“不了不了,这都是小孩子的营生,我这老皮老脸的哪还吃这个。”
    云爹也说:“我不要,山楂吃了牙酸。”
    叶峥就笑了,刚想说什么,那小贩生怕这么大一笔生意溜了,忙讨好道:“老太爷,不止有山楂呢,还有甜枣和甜苹果,包您牙不酸!”
    这小贩倒有生意头脑,那草插上可不是除了山楂糖葫芦还有别的果子么,叶峥忙快手拿一串苹果的给云罗氏,一串甜枣的给云爹:“难得出来一回,爹娘都尝尝呗,可是小时候的味道。”
    云罗氏瞧着街上不少百姓手里都拿着东西在吃,也不独他们,就接了,还把云爹那串也接了,说成,那就尝尝,草哥儿也要了串红枣的,给小豆子拿了苹果的。
    “清清,你要什么?”
    云清不喜吃太甜的,想了会说要个山楂,叶峥喜笑颜开说巧了,我和清清心意相通,我也想吃山楂的呢。
    安儿舔着嘴唇咂咂地,眼见大人们一个个手里都有了,有点急,不是先问安儿要次的么,怎么大人一个个自己先吃上了,安安的呢,安安也要次。
    叶峥才拿着山楂给云清甜蜜喂了一颗,就被安儿往草插上扑腾的小身子给带的踉跄了下,站稳后在安儿小屁股上一拍,嘴里似真似假抱怨:“消停点你,爹爹都要抱不住了。”
    安儿这才把谴责的小眼神投向爹爹:“安安的呢?”
    叶峥一拍脑袋,把正主给忘了。
    安儿得了串苹果,然儿呆萌小脸寻思了半天,指了指山楂,山楂红彤彤像小灯笼一样多讨喜啊。
    一家人边赏灯边吃糖葫芦。
    天冷糖葫芦上的糖汁融得慢,安儿舔舔糖衣,咂咂小嘴,好半天才把糖壳舔个破洞露出里头的苹果块,小米粒牙刚要吃苹果,叶峥一眼一眼早就瞅着时机呢,故意使坏,啊呜一口给安儿舔了半天的劳动成果给吃嘴里了。
    边嚼边说,好吃好吃,苹果真甜真好吃。
    安儿整个宝宝都惊呆了,不敢置信盯着糖葫芦,那上头还有一块苹果,但又是裹着红红糖衣的,先前那付出了老半天心血解救出来的苹果块不见了。
    云清早就发现叶峥这没品习性了,就喜欢欺负小孩,也不能说欺负,就是有时候孩子气上来了,比宝宝瞧着还像宝宝,干出的事令人啼笑皆非,但也不舍得说他。
    只好倒手把然儿抱给张着手臂的云爹,防备着安儿要哭的时候自己接过来哄。
    谁知,令人十分大跌眼镜的是,安儿并没有哭,他瞧瞧爹爹,吸吸小鼻子,又卖力地舔起了红糖衣。
    叶峥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也就不逗他了,谁知大约十分钟后,嘴巴边又递过来一个舔破口红糖衣露出来的苹果块,安儿眼睫弯弯说:“爹爹喜欢,给爹爹次。”
    叶峥这颗老父亲心哟,登时软得比拔丝香蕉还酥软。
    一家人站在拱桥上看着下头河水里,一盏盏河灯飘过去,有荷花造型的,有小船造型的,像一群发光的小鱼,每一盏河灯内都藏了放灯人一个朴素的愿望,祈求平安的,祈求姻缘的,祈求富贵的,虽然这些河灯不等漂入下游的主河道,就会被民夫打捞起来集中处理掉,但在随水漂流的时间里,那愿望应该已经被上天接收到了吧。
    下了桥遇见有卖热腾腾炒栗子的,付过铜板买了一大包,边走边剥栗子吃,壳塞在袖中,文明人可不能随地丢垃圾。
    过一时然儿看中一盏鲤鱼灯,拍着小手说要,买了下来。
    安儿看见一盏石榴灯走不动道,也买了下来。
    提着灯在花灯里穿梭的时候,天上又不知不觉飘起了小雪,像一片片随风落下的鹅毛,可是逛灯会的人心里头火热,这样的小雪,除了营造起更加浓厚的氛围,并不足以将百姓驱赶回家。
    叶峥和云清的手一路都牵着,怀里抱着他们的宝贝,随着人流从街头一直走到那花灯集的尽头,逛遍了半个京城。
    这天晚上的花灯集相当安然,没闹出什么事来,也没谁家丢了小孩。
    依稀听说南面巷子有户人家挂在门口的一串灯烧了,但很快就被邻居发现用街角太平缸里的水浇灭了,没闹出乱子来,主人家千恩万谢后很快又用新灯替了,一切照旧。
    花灯会第二天,一大早扫街的就卖力挥动扫把,哗哗清扫昨夜留下来的花灯残片和其余垃圾,同残雪扫做一堆,随后会有人跟着用板车铲去城外焚烧掩埋,每逢集后,这都是必定要有的善后流程。
    云家昨夜睡晚了,但早上也不耽误草哥儿起来支摊子,云爹更是一大早就起来挤奶劈柴,云罗氏烧早饭,云清料理小孩,叶峥也没有懒觉睡,今日可不放假,是照旧要去翰林院上班的。
    顶着爱困的眼和同僚打招呼,彼此一看就知道,昨日逛花灯会逛得忘了时间。
    侍童很勤快,一大早把书籍整理了,水烧上,炭盆点上,给窗边的盆栽浇了水,又开了窗透气,叶峥推开办公室的时候,里头暖洋洋的,茶水在小炉子上咕噜,静谧又安然,叶峥坐位子上取下水壶冲进香茗里,很快泛起阵阵茶香。
    叶峥多弄了点茶叶提提神,茶水不免味苦,将那杯子捏在手上皱眉正喝着呢,闵良骏就带着一身冷气冲进叶峥办公室,边自来熟给自己倒水喝,边对叶峥显摆自己的消息灵通:“叶弟,大新闻,你早上可听人说了?”
    叶峥道:“没,我才刚来,什么大新闻,昨夜那户人家烧了一串灯的新闻?”
    “那算什么新闻,嘶——这茶带劲儿。”
    闵良骏龇牙嘶了两声,又露出神神秘秘微笑,招手让叶峥附耳过来。
    叶峥耸耸肩,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关子。
    闵良骏压低了声音:“第一手消息哎——昨夜宫宴结束后,听说皇子宫妃们陪着今上在御花园乐呵,原本看灯赏花其乐融融的,不知大皇子怎就触了霉头,惹今上大怒,被当着众人面斥责了呢。”
    叶峥瞪大眼:“还有这回事,详细说说?”
    闵良骏道:“嗐,我又不在场哪知道那么详细,不过听说今上斥责了大皇子武夫之勇,还要下旨申斥呢,还是太子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同为大皇子求情,才罢了,最后改为罚大皇子在青石板上跪着好好反省,听说后来所有人都散了,太子去扶大皇子,还被大皇子推开,说他假惺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并不肯起……后来不知谁嘴快去回,今上听说大皇子行径,又生气了,说爱跪就跪吧,跪一个时辰……后来硬是跪足了一个时辰才起的。”
    叶峥好奇追问:“大皇子究竟说什么了,惹今上发这么大怒?”
    闵良骏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大皇子并没有说什么犯忌讳的,只略聊了边疆事务,说了些将士辛苦不容易之类的。”
    “这是大实话啊,今上为何生气。”叶峥也觉奇怪。
    从古至今,戍边本就不容易,且非一日之功,全靠了边疆将士坚持,大皇子也没说错什么。
    叶峥觉得里头有故事,又问:“那宫宴的时候可有发生什么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啊,非要说的话,倒是大皇子出了不少风头,文武百官接连敬大皇子酒,说他骁勇善战,乃是大启之福什么的。等等——不会是圣上听着这话不顺耳,当时不发作,过了后才找由头发落大皇子吧?”
    叶峥闻言斟酌字句道:“也未必就因了一句话,只是最近大皇子的荣光也太盛了点……”
    之后的话不用讲也明白,天子已近暮年,皇子年富力强又擅领兵打仗,朝中又人人奉承于他,明光帝难免多思多想,这一思一想估计就打不住了,尤其这回大皇子还不是自己回来,而是领了不少兵士回来,驻扎在京城之外,说的是将士们也想为父皇祈福,但估计看在明光帝眼里就不是这回事了。
    明光帝寿宴就这样不咸不淡过去,那个层级发生的动荡波及不到叶峥这样的七品芝麻官,他的日子照样过得痛快,很快又到了一年年底。
    翰林院在腊月二十五那日正式封笔,这一封笔直到来年过了正月初七才会重新启笔,预示着翰林们的冬日小长假要来了。
    得知这一消息最快乐的莫过于叶峥了,有什么比放假更让咸鱼感到快活的呢,赶着下班前把修改过几版的农政全书交给四皇子侍从,让他从中挑出一版来定最终稿,剩下就没叶峥的事了,他今年的工作彻底告一段落了!
    第81章
    腊月26日,是放假第一天。
    早上叶峥不用去翰林上班,全家早起都默契放轻手脚,想让他睡个来之不易的懒觉,毕竟翰林上班虽没上朝那么晚,但懒觉还是睡不成的,云清体贴他,下床动作十分轻柔。
    安儿这个宝宝精力充沛觉少,一大早然儿还没醒,他先醒了,争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见阿爹就笑,云清也笑,轻轻把他抱起,穿好衣服洗漱喂奶,又喂了一小碗鱼肉饺子,搭半个蛋黄。
    大启的乡下人养孩子,并没有营养搭配概念,譬如云清他们溪山村,早起大人吃啥孩子吃啥,大部分都是杂粮窝头,有时是红薯,杂粮粥之类的。
    叶峥不知道大户人家怎样精细养孩子,但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是一天里最重要的,应该肉蛋奶荤素搭配,光吃粥啊馒头啊之类的碳水化合,只能填饱肚子,不能保证营养均衡,这事在后世是有科学依据的。
    把这事细细和云清说了,云清听了又说给云罗氏听,若是别人家孩子,云罗氏肯定要驳说,大家都这样吃过来的,多吃米饭长得高,哪里就没营养了,一大早吃肉多腻啊,但事涉安儿和然儿,又是另外说法,对叶峥的话,云罗氏也是很信服的。
    后来,安儿和然儿早餐就肉糜粥、鸡蛋、鱼饺、虾饼之类的换着来,搭配上一碗热热的骆驼奶,小身子果然壮实着,很少着凉也不发热,身高发育在同龄的宝宝里都是领先的——这一点可能是遗传,毕竟云清叶峥哪个都不矮——云罗氏见着的确有用,也就上了心,后头变着法儿做得更精心。
    安儿吃饭很乖,不用阿爹哄着追着,啊呜啊呜一口口,自己捏着小勺,很快就把八个拇指大的鱼肉馅饺子干干净净吃下了肚,然后就着阿爹的勺子慢慢吃容易噎到的蛋黄,吃一勺,云清给他顺顺小胸脯,喂口驼奶,半个蛋黄下肚,安儿打了个奶嗝,是吃饱了。
    云清又给他喂了些温水,在他嘟嘟颊上轻捏一下,嘱咐他爹爹还在睡,自己乖乖玩木马或者布老虎,不要去吵爹爹睡觉。
    安儿忽闪着又浓又密的长睫毛点点头,他近来长得越发好了,那皮肤在冬日早上的阳光下彷佛透了朦胧的光,映衬得眉心那针尖大的米粒痣愈发殷红。
    云清没忍住又摸了摸安儿脸颊,这个宝宝真的是哪儿哪儿都跟着阿峥长,连这瓷白透明的皮肤都一样一样的,比起来然儿皮肤虽然也光洁,但像了他,不是瓷白,而是掺了蜜的骆驼奶的颜色,反正没有阿峥那么白。
    安儿诚恳着小脸答应得好好的,一转身云清收拾碗筷去厨房,他就小身子一动从宝宝椅上下来,踩着小棉鞋往房里跑去找爹爹,难得爹爹在家,安儿想爹爹呢,安儿就瞧瞧爹爹,不吵爹爹睡觉。
    早上云清一离开,叶峥其实就有感觉,但美好假日的早上,他打算再赖会床再起,想象是美好的,现实的残酷的,事实上云清一走,叶峥又躺了会就觉得没有了清清在怀,纵躺着也没有假期悠闲,是干瞪眼无聊,要不就起来吧。
    正这么想着,房门忽然被悄悄推开一条缝,那动静一听就就不是清清的,叶峥一歪头,就看见宝贝安儿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因是冬日天冷,安儿身上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石青对襟小袄,下身是一件同色系抽口紧脚裤,足蹬一双青黛粉边的小棉鞋,头发束成一个小小的发辫垂在脑后,头上还顶了只缀了一圈雪绒的松香色兔皮帽,胸前缀着璎珞环,一笑一对梨涡,整个人萌萌哒可爱得不得了。
    叶峥正闲得慌,看见宝贝儿子就朝他伸手招招,嘴角一扯,显出父子俩一模一样的那对梨涡。
    安儿把门缝推得大了点,小身子一扭一扭从门缝挤进来,跑到叶峥跟前,竖起可可爱爱的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用气声说:“阿爹不让,爹爹和弟弟觉觉。”
    叶峥这才想起,旁边榻上还睡着一个,于是也用气声回他:“安宝稍等哦,爹爹不睡,爹爹起床啦。”
    安儿高兴点头,小屁股挪到脚踏上坐着,托着腮表示安儿可以等。
    叶峥长手长脚把锦被一撩就出了被窝,房里炭盆还没灭,暖洋洋穿着里衣也不会冻着。
    打开衣柜,叶峥托着下巴寻思,今天不上班,不用穿那暮气沉沉翰林官服了,穿什么好呢?
    视线往安儿身上一瞥,忽然想起腊月里做冬衣的时候,因瞧着这石青色料子柔软又好,云清就说给他做一身石青色的,喜欢这料子量得就多了,白放着也是可惜,多余料子正好给安儿然儿各做一件小袄,就这么做了。
    做衣服的时候裁缝上的人还笑说,那富贵人家小公子都是寻那大红鲜亮的衣裳给做的衣裳,叶大人家不愧翰林之家,连给孩子做衣服的料子都挑的看着有风骨,这话究竟是奉承还是别的,也没往深里寻思,就当奉承吧。
    谁知这小衣裳做出来效果着实不错,下水洗了几遍把那料子洗得又暖又软给宝宝们换上,那裁缝上的人见了效果没口子地夸,说两位公子真是仙童一般的人物。
    叶峥也没往心里去,就他家两个宝宝的颜值,别说正经穿了时新样式衣服,说句难听的就套个破麻袋也得说一句小仙童的。
    随便想了想,叶峥在心底一笑,就把挂着的那件同款石青色袍服拿出来套上了,束好发,戴上青玉冠,穿上同色系裤子和靴子,穿着这身亲子装,叶峥把安儿抱在手臂上,不打扰还在呼呼大睡的然儿,仍旧关好房门出去,不打扰依旧呼呼大睡的然儿。
    还没走到厨房就见到云清往这里走过来。
    云清笑着迎上来,在安儿小脑门上一点:“我收拾好碗筷回堂屋,没看见你就知道你往这来了,小坏蛋,也不让你爹爹多歇会。”
    叶峥抱着安儿转了个圈,显摆:“清清瞧我们的亲子装,你相公我可俊俏?”
    又替安儿说话:“你不在床上我单独一个睡不着,安儿进来前我早醒了。”
    云清说了声你最俊俏,又说:“早饭是在堂屋吃还是?”
    “就在堂屋吧,吃完我带安儿出去转转。”
    腊月二十七,云爹不知从那淘了个石臼回来,和云清一起打年糕,京城的年糕都是先将米碾成米粉后做的年糕,溪山村的年糕都是先把糯米蒸成糯米饭后用石臼捣,云爹不爱京城年糕,说不软和不如村里的,于是自己动手。
    这天起草哥儿也不出摊了,抬了水和云罗氏一起忙上忙下打扫卫生,云爹也忙着给门轴上油,叶峥也帮忙检查窗户插销,这屋子虽是租的,但人住在里头就得好好维护,那东西才能长久,生活是自己的。
    家里开始做包子蒸馒头花卷。
    叶峥见灶后头有些红薯,就问云清:“娘买那么多红薯是要做什么东西吗?”
    云清就说不是,是云罗氏早起和草哥儿去街上买年货,见一个卖红薯的老人穿得单薄,身上都是冻疮,因不舍得交那两文钱的摊位费进不去市集,就堆在那街角卖,街角有户人家家里养了个大狗,主人家也不栓绳,让那大狗跑出来对老人一通吠叫,差点给人咬了,云罗氏和草哥儿正好路过,草哥儿有把子力气就拿木棍给狗赶开了,养狗那人家还追出来说打坏了狗要赔偿,被草哥儿好一顿奚落给羞得关起门来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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