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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才不是歌伎 第71节

    温辞述怔忪几秒,随即道:“不可能,他们早已……”
    “早已经安排劫囚车了对吧?”封效满笑着摇头,“你以为圣上在凉州没有耳目吗,他比你还先一步知道这个密谋,于是想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没想到你师父还是留了后手。”
    温辞镜心机之深,哪怕用半分在治国上,也不至于使得大靖那么快灭亡。
    温辞述想到那块玉,和上面的裂纹,似乎渐渐明白了什么——或许,真的是时堰宁把他送到这里来的。
    他下意识问道:“那原来的温辞述呢?”
    封效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野史记载,三王爷于978年因罪入狱,后圣上感念兄弟之情,放归西山,贬为庶民,并对外宣称其病故。”
    温辞述喃喃道:“……我一直以为那是杜撰。”
    他来到现代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历史记载,唯独在问过历史老师后,放弃了相信野史,原来如此。
    封效满无所谓地点头:“这应该就是那个温辞述,你们身份互换了。”
    野史中确实有写到,三王爷在被贬后无心政事,常留恋于歌舞坊间,带着舞伎们一起跳舞,还被微服私访的圣上偶遇过几次。
    由于这记载太过荒谬,他当时只是浅浅扫了一眼。
    封效满盯着他说:“这些统统都不重要,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师父当时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他弄那些鬼神之术,总需要有媒介,我和你一起穿越到现代,我身上什么都没带,那么就是你带了。只有拿到媒介,我们才有机会回去。”
    温辞述愕然:“你疯了,到现在还想回去?”
    封效满阴沉地笑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绝不对你动手,你想想看,如果能带着现代科技回去,那大靖不就是我的天下!”
    “……”
    温辞述蹙眉上下打量他,感觉这人有些精神不正常。
    封效满神色飞扬地说:“我们在现代学习了这么多技能,完全可以回到大靖制造先进武`器,到时候别说一统番邦,就是倭寇也得下跪叫声爷爷,还有那些洋鬼子,我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哈哈哈哈。”
    “你与其在这里当个小明星,我当个保镖,还不如合作回去统一天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到时候我们都有荣华富贵,地位身份,想杀谁就杀谁,再也没有人会跟你我作对。”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在他一统天下的梦里,不是为了去打外邦人,而是为了当掌权者,从而去欺压底层人士。
    温辞述真切地感受到他扭曲的观念,从始至终,他都想的是如何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他不关心历史进度,也不关心百姓死活。
    杀手的成长经历无从得知,反正不会是平安喜乐、吃饱穿暖的。
    也许正是那样腥风血雨的经历,让他无法融入到这个和平民`主的年代。
    封效满眼中对权力的渴望,那是流淌在他血液里面,无法洗涤的因子。
    一旦有人妨碍他的欲望,就会引来无边的憎恨与恶意,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路上的绊脚石。
    温辞述改变了来时的想法,看来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他最后问道:“所以你撺掇常勋毁掉我的事业,只是为了让我和你一起回到过去?”
    封效满笑着说:“别这么低估你自己的价值,没有你我根本回不去。我在这里已经受够了,穿过来第一天被当成疯子,后来被常勋当成保镖带在身边,看过各种白眼训斥,和我以前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他两眼发光:“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不想给别人当狗!但如果回到大靖,我们的地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不再是阶下囚,我也可以横扫四方,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温辞述叹息:“你有没有想过,历史是不能改变的?正如你所见到的,这里刚好有个人叫温辞述,所以我才能和他互换身份,如果历史改变,会不会这里的人全部都消失?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了。”
    封效满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大笑起来。
    “我管他们存不存在,关我屁事啊!三王爷,你都要和我一起统治世界了,还关心这些人死活干嘛。”
    温辞述的心情,已经不是用脏话能形容的了,跟这个人说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难道没想过,‘这些人’也包括你自己?”他现在是真觉得封效满有精神疾病。
    封效满恶狠狠地说:“我不在乎,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的人生已经是一片废墟,丝毫不在意下一步是深渊还是泥沼。
    温辞述静静地看着他说:“很可惜,我帮不了你,我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东西。”
    封效满猛地瞪大眼睛:“不可能!我查了很多钦天监的遗留资料,上面都说这种秘术必须有载体,你肯定是戴了什么东西在身上!休想骗我!”
    他很是激动,双手握拳,身体簌簌颤抖。
    温辞述不想和这个疯子硬碰硬,委婉地说:“是吗,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封效满沉着脸问:“什么事?”
    温辞述道:“告诉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想回去改变历史。”
    “当然可以,我答应你。”封效满屏住呼吸,眼神熠熠生辉。
    温辞述说:“你还记得我们来的地方吗,倘若我身上真的有‘载体’,想必也是落在了山洞里。”
    封效满拧眉望着他,似乎有些接受不了事实。
    他满脸失望:“你身上真的没有任何东西?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掉在山洞里了。”
    温辞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你信守承诺,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留下封效满在原地双眼发直。
    他走去前台结账,顺便告诉服务员:“那桌的客人精神不太正常,可能会做出伤人举动。”
    服务员吓坏了:“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吗?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说话语气太奇怪了!”
    正在此时,有个服务员去他那桌收拾杯子,不知怎么撞到了封效满。
    封效满情绪爆发,冲着他怒道:“连你这种人都敢欺负老子,信不信我把你一块儿杀了!”
    服务员赶紧道歉,却被不依不饶地泼了一身水。
    前台的服务员立刻拿起电话:“我的天哪,我得报警……不过警察是不是不管精神病的啊?那、那我直接打给医院好了,先生,您和他认识吗?”
    温辞述没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咖啡店。
    他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患,封效满这种人信不得。
    出来后,他找了个地方等待,直到精神病院的车过来,带走不断挣扎的封效满。
    封效满明显受了很大的刺激,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放开我,我要去找那个东西”,还不断含糊不清地骂“我要把你们都杀了”之类的话。
    他没有任何亲属,报社的倾向也很明显,直接被当成了危险对象。
    温辞述目送那辆车离去,羊脂玉静静地贴着他胸口,散发着温润的触感,如同在不断地提醒他,这是回到大靖的机会。
    这个机会对封效满来说是贪婪,而对他来说是回家。
    温辞述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回到别墅。
    他站在顶层露台上眺望远方,手里把玩着那块玉佩,不知不觉站到了夜幕降临。
    天边渐渐被染成墨色,露台远处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在浓稠的夜色中如同散落的繁星。
    温辞述想起以前参加花灯节,温平江握着他的手放飞一盏盏花灯。
    那次是温平江第一次带他微服出宫,不巧的是被太后发现了,他回去的时候太后正在质问他母妃。
    似乎才过去几年,又似乎过去了很久,久到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温辞述沉浸在回忆中,连身后的人走上前都未曾察觉。
    直到庄泽野叫了他一声:“在看什么?”
    阿姨说温辞述在这里站了一个下午,庄泽野以为他因为萧澜的话生气了,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看着他。
    温辞述回过神来:“没什么,想一些事情。”
    庄泽野说:“今天对不住了,我妈这人说话比较直接,我替她向你道个歉。”
    温辞述这才想起来,萧澜无意中帮他“出柜”的事。
    其实在大靖,也有分桃断袖、包养小倌之类的奇闻,只是他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自然没什么了解,没想到现代也这么流行。
    他有点好奇,庄泽野这人向来眼高于顶,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庄泽野见他不说话只看着自己,疑惑地挑眉:“怎么?”
    温辞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今天我去见封效满了。”
    他简单地将事情描述了一遍,庄泽野的脸色逐渐凝重。
    温辞述说:“我问过他常勋的事,他说不是他干的,你知道业内有谁和常勋过不去吗?为什么这次会突然爆出来?”
    闻言,庄泽野轻描淡写道:“他得罪的人不在少数,被爆是罪有应得,这事儿你别操心了,他翻不了身。”
    他说最后一句时,脸上笑意冰冷。
    温辞述望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庄泽野淡淡地说:“不知道,这件事不是我直接经手的。不聊他了,话说回来,为什么封效满会觉得你们还能回到过去?”
    温辞述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玉佩从领口里扯了出来。
    “估计是因为这个。”
    庄泽野微微眯眼,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这块玉佩,除了品相较好、纹路比较独特外,和普通的玉石没有任何区别。
    温辞述说:“这是我母妃让我师父帮忙求来的,据说出自洞天福地一位高人之手,具体何人何处已经不可考,师父当时还给加了个化煞符,保平安用的。”
    庄泽野感慨:“真神奇,在你来到这里之前,我压根不相信这些。”
    温辞述笑笑:“我现在也不相信,如果这块玉佩能起到媒介作用,那我为何还在此处。”
    他以为庄泽野不懂这个,说出口的话亦是随口安抚,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想安抚他。
    庄泽野摇头:“穿越不像是因媒介才有的,应该要结合术士念咒、天时地利等因素,况且这玉碎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空气安静了几秒。
    玉碎了,当然也能修好。
    他忽然认真地问:“温郗,如果给你一次回去的机会,你会选择离开吗?”
    虽然昨晚他已经迷迷糊糊地回答过一次,但庄泽野还是想在他清醒的时候,再确认一遍。
    曾经他认为,温辞述风尘仆仆从另一个时空赶来,成为了点亮他整个世界的一束光,他如果抓住这束光,那么余生便将死而无憾。
    他愿意让他余生都过得安枕无忧,愿意为他奔赴沙场,为他奋不顾身。
    然而当他在门外,看见温辞述孤零零地站在夜色中时,突然间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他在眺望不属于他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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