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来到她家,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各种摆饰俏皮而可爱。
乔见的第二人格和平时的她的确不一样。
在公司,即使擦肩而过,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可现在,她不仅一直盯着他看,在他看回来时,还会脸红红地朝他笑。
沈昭城眉眼褪去原有的几分冷隽,柔和了许多,耐心和她聊天。
他按比斯特所交代的,试探乔见是否记得,有无关系较好的亲戚。
还好,乔见对自己的亲戚仍有印象。
所以沈昭城猜测,既然她的第二人格是大学的她,那么她忘记的,应该只是大学以后认识的人。
但没想到,据她所说,无论是她的远亲还是近邻,都是利益至上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与他们家的感情并不存粹,更不可靠。
离开乔见家后,沈昭城前往比斯特的诊所赴约。
他向比斯特告知了乔见所说的情况,也说了自己的猜测。
不料一向波澜不惊的比斯特竟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叹了口气。
他说,现阶段必须要有能信任的护理人员时刻陪伴她,监督她吃药,并且时刻留意她的病情,让她积极配合治疗。
这个护理人员需要有高度的耐心,照顾她的生活尤其是脆弱的第二人格,指导她养成良好的作息规律,时刻注意她的情绪及心态,给予关爱让她正确释放自己的情绪,多接触正能量的东西,逐渐走出这段给她带来痛苦的阴影。1
这样,才有机会整合两个人格,恢复正常。
但如今,她既没有信得过的亲人,虽然有一个陪伴多年的好友,可好友家中人员构成复杂,基本是不可能这样全面地照顾乔见。
所以,这境况实在棘手。
比斯特这么解释后,沈昭城低眉沉思片刻。
“让我来吧。”
比斯特愣了一下,看向沈昭城。
他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我喜欢她。但正因如此,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沈昭城的神色没有波动,语气却是无可动摇,“更不会让自己伤害她。”
经过好几次深度的交流,作为专家的比斯特当然能看得出沈昭城深沉的心思,自然也知道,他绝不会伤害乔见。
但他仍旧不认同他的做法:“你最好多加考虑,这个工作,并没有你想象的简单。我担心的并不只是她,更多的,是你。”
沈昭城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牺牲自己每日的时间只是其次,更多的,是要一直悉心付出,并且不求回报,毫无怨言。
即使,在现实生活中的她根本就不会感激他,也可能对此毫不知情。
甚至,她还会因此误解他、怨恨他。
而且,她的疗程到底要持续多久,连比斯特都无法给出一个准数,更别说在此过程中,还有更多他能想到、想象不到的麻烦,要时刻准备应对。
别说是毫无关系的人,即使是亲人都未必能做到。
沈昭城不想再为自己争辩或解释些什么,他直截了当:“您直接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就好。”
比斯特盯着他的双眼,两人都沉默。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耸了下肩,好似觉得有点好笑。
“好的,好的,好的。朋友,某种意义上,你们两人还真是般配。”
看入沈昭城眼睛深处时,他就明白了。
再劝些什么也只会是徒劳。
既然他愿意,患者也能得到悉心的照顾和治疗,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了。
比斯特带他来到自己的诊疗室,看向写得满满当当的白板。
今天,他为乔见定制了一整套治疗的流程方案,也列出了她所需要按时服用的药品。
为沈昭城仔细讲解后,比斯特将一定量的药品交给沈昭城。
比斯特说,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他,他也会一直指导沈昭城去疏导乔见的情绪,定期为她检查和做心理方面的治疗,适当时候,还会用到这里的仪器。
沈昭城扶着桌子,低头思忖片刻,又问:“你来为她检查和治疗,长期以往,她难免不起疑心。这样岂不是要让她得知自己的病情?”
比斯特拍拍他的手臂:“放心,我只会定期与她见面,不会频繁,平时的情况还要靠你告知。每次检查或治疗后,我也会为她做好催眠,让她淡化自己在治疗的意识,尽量减少她对我的印象和抵触。”
两人就此交流到下半夜,达成了合作的共识后,沈昭城才驾车离开。
第二天,沈昭城就在乔见对面的那一栋,租下了她阳台正对面的那一户,这样,他可以时刻观察到她这边的亮灯情况。
晚上第一次亮灯,代表她从公司回家。再暗下来时,是她的入睡时间。
等到灯光再次亮起,便是她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
几乎每天晚上,沈昭城都会守在她家门口。
乔见似乎也习惯了沈昭城的到来,每天都会准时开门让他进入,与他谈天论地,一起做好吃的,一起在电视上看电影,或是一起出去夜市吃香喝辣。
白天,沈昭城在公司留意过,也试探过她身边的人,她果然没有提起任何晚上的事。
他也曾与她碰过面,就她的反应来看,定然不记得入夜之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乔见第二人格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每天晚上的大哭大闹几乎是家常便饭,还会像上次那般要往外冲。
但无论她如何哭嚎闹腾,沈昭城都处变不惊,也没有丝毫不耐,相反,他会默默地陪着她、抚平她的伤痕,将她照顾得很好。
直到她安分下来入睡了,他才收拾好离开。
久而久之,他渐渐感受到,乔见对他形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依赖。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她越来越粘他,越来越在意他,对他的态度逐日亲昵。
直到某天,她一打开门见到沈昭城,就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当她男朋友。
那晚,他在门外站了好久,才艰深晦涩地,笑着从喉底挤出一个字。
“好。”
即使深知这只是一场“梦”,但……他怎么可能拒绝她。
确认关系后,沈昭城慢慢地感受到她越来越信任自己。他开始买来不同的维生素,将其中倒空,换入她的处方药,每天提醒她按时服用。
“交往”一段时间,乔见向沈昭城提出,他每晚跑来跑去实在辛苦,不如让她去他家住下,或者,让他在她家住下。
沈昭城当然选了后者,但一切并无不同。
她在门锁上输入了他的指纹,他仍旧是每晚准时来到,和她说自己刚下班,然后假意陪她入睡,再悄然离开。
每次离开前,他都会仔细检查与收拾,确认没有在她家中留下任何可疑痕迹。
虽说是“情侣”,但沈昭城从未越界,从来没有触碰过她,也未曾有任何的亲密行为。
反倒是乔见,不仅撒娇要求沈昭城陪她穿情侣小熊睡衣,甚至还想着让两人尽快完婚。
除了完婚一项,沈昭城都竭尽所能地依着她。
每天待她睡安稳后,才让家政阿姨上来,替她换下小熊睡衣。
无论如何,一切都稳中向好,在沈昭城的陪伴之下,乔见的第二人格情绪崩溃的次数越来越少,真心的笑容越来越多。
比斯特的定期检查也证明了,治疗效果不错。
就在这时,沈昭城无意听到,仍是主人格的乔见向她的好友提起了他。
她说,她每晚都会梦到他。
他马上意识到,她竟已开始有了第二人格的记忆,远比他和比斯特所预测的要快。
只是,她将其称之为“梦”。
沈昭城让刘释宇送她们回去,与此同时,自己驾车前往比斯特的诊所,将这一情况告知他。
“梦?”
比斯特听完反倒笑了,“那太好了。”
进展过于超前,且又多了“梦”这一设定,比斯特连夜修改了之前的治疗计划,和沈昭城讨论后制定了一套新的方案。
在计划里,目前阶段最大的任务,也是最大的阻碍,是让乔见在现实生活中也对沈昭城建立起信任,以免日后真相大白,让她对他连带着对治疗也有了抵触情绪。
当比斯特问起沈昭城,是否知道现实中乔见对他印象如何,他只能苦笑。
他怎能不知道?
根本不用与她接触,只从她看他的眼神,就足以得知,与所有人一样,她也对他有着不浅的偏见。
按照计划,沈昭城试图用自己的方式,走入乔见的生活。
从一开始在电梯中所透露的“梦”的信息,到后来故意送错快递到她对门的奶奶处,还有早已安排好的welly计划,他顺利地与真正的她结识,交错。
虽然入了夜,他们耳鬓厮磨。
但白天,他们只是话不多一句的泛泛之交。
根据吸引力法则,为了激发乔见对他的好奇,让她愿意逐步了解他,向他卸下防备,沈昭城决定将战线拉长。
他没有轻易戳破“梦”的悬念,无赖地谎称自己“不记得”,让她像只小松鼠般追着这颗硕大的坚果,走入他布置好的森林。
显而易见地,在接触中,她对他的刻板印象逐渐消退。
在这之后,他才对她说,自己也在做所谓的“梦”。
她震惊之余,还甚觉尴尬,不过没过多久,她似乎就将他当成同一战线的盟友,两人之间的联系与信任也自然而然地越来越紧密。
白驹过隙,这一阶段的计划也很成功,乔见的情绪越来越稳定,突然的崩溃只是偶发情况。
直到他们又遇到了下一阶段的问题。
乔见在梦中不时会头疼,沈昭城不放心,向比斯特咨询,比斯特推断,前期进展太过顺利,现在她已经开始进入人格整合的初期阶段。
如果他没猜错,每次头疼之后,乔见要么会在梦中渐渐有第一人格的意识,要么,将会在早上有第二人格的意识。
这也证明,他们的计划是可行的,她开始慢慢打开心房,试图让自己从这个重大打击中走出,接受现实。
与此同时,偶尔的崩溃大哭,也让她积压的剩余情绪都不断释放出来。
梦里见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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