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宴的手背都被拍红，不以为意：“检查下是人是鬼。”
    洛嘉原本有点伤感, 都被搞得气氛全无，气得扑到柏宴面前：“我要是鬼就天天缠着你, 烦死你。”
    柏宴伸出一指，抵住洛嘉的肩，不让他靠近自己。
    看洛嘉张牙舞爪的样子，淡笑道：“那我可能需要几个驱鬼大师。”
    洛嘉收回恐吓样，有点怨气：“帮你的时候我是小甜甜，转眼就不认账了是吧，渣男。”
    柏宴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别闹，你到底下不下车。”
    洛嘉懒得和他继续掰扯，下车了。
    他安静了会，认真道：“柏宴，你别在乎我。”
    柏宴以为小朋友是在担心他们交往的事情，半小时前才提过分手。
    “不要想太多，我身边总是来来往往，没人是固定的。”
    潜台词就是你可有可无。
    柏宴的话，让洛嘉豁然开朗。
    这不就刚刚好吗。
    洛嘉恨不得立马撤回刚才的话，让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男主哪需要你个炮灰来操心，你多想想怎么和家里人交代后事吧。
    柏宴蹙个眉头都有人前赴后继地去安慰。
    要是没有宋恩霖这个身份，估计你洛嘉都排不上号。
    洛嘉发出来自路人甲的叹息，回头扬起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挥挥手，与限时男友道别：“拜拜。”
    小王师傅顺顺地接了下一句：“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在柏宴的注视下，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看洛嘉那蹦蹦跳跳上楼的样子，柏宴看得右眼皮，抽搐了一下。
    莫名的心慌，在心中萦绕不去。
    洛嘉上楼后，发现客厅的灯居然亮着，这段时间蒋厉莹都睡得很早。
    他和奶奶提过今天会晚点回来，没想到奶奶还等着。
    “奶，我回来了。”
    开门进去后，蒋厉莹背对着他，单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她都想起来了，她在原来的世界只是个游魂，因为担心孙子迟迟不愿去轮回。
    难怪从来不会做饭的洛嘉，突然精通厨艺。
    蒋厉莹意外离世后，洛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胃口。他不想沉湎于悲伤，学着自己买菜做菜，试图做出蒋厉莹在世时的味道。
    可他怎么尝试都差点意思。
    也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某天他不小心打翻了一盘番茄炒蛋。
    洛嘉愣愣地看着满地的菜，积压的痛苦，因为一次失误，决堤了。
    他突然想明白，那个世界上最爱护他的人独有的味道，失去了就找不回来了。
    奶奶去世后像个小大人一样处理各种事务的洛嘉像是失去了倒刺的刺猬。
    早熟是他对外的保护色，他实际上只是个从□□着自己长大，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孩子。
    他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
    “奶，我好想你。”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我。我不是累赘，对不对？”
    空荡荡的老房子里，没人回答洛嘉。
    那个本应该回答他的人，离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嘉站了起来。
    他将倒翻的菜都清理后，重新将这道菜又按步骤做了一遍，不厌其烦地锻炼自己，强迫自己不准软弱。
    蒋厉莹满是深刻岁月痕迹的脸上，刻薄不再，泪水潸然落下。
    她回忆的太入神，没注意到身后的开门声。在听到洛嘉的声音，蒋厉莹抹了一把泪，起身将洛嘉抱入怀里。
    “你不是累赘，从来都不是。”
    这句话，晚了一辈子。
    洛嘉颤了下，他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过了会，洛嘉想到什么：“奶，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祖孙俩很少这么亲密，两人才抱了会就分开。
    都摸摸各自的胳膊，感觉刚才的自己有那么点肉麻。
    蒋厉莹点点头。
    身为游魂的最后半年，她开始浑浑噩噩。
    功德值快消耗完，她预感自己快消散于天地间的时候，看到洛嘉乘坐的飞机垂直下坠。
    后来她就被一个名叫951的小机器人送到这个世界。
    蒋厉莹张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像游魂、951之类的词根本说不出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
    洛嘉之前不确定是否能完成任务，说了也是让奶奶徒增担忧。
    现在他必须给奶奶一个提醒：就是有的人好像死了，实际上是活的。
    时空局规定不能提到重生、穿越、灵魂、复制身体等破坏现有世界平衡的词。
    但不能明着提，他可以搞暗示啊。
    蒋厉莹显然也想到了：“冰箱贴以前是个开瓶器，现在怎么换成蔬菜系列了？”
    开瓶器前些年被蒋厉莹踩坏了，这句话是在暗示，这个家和以前的家，是不同时空的。
    洛嘉眼睛转了转，接话：“你不是说这个更方便吗，家里改变的东西还不少。”
    两人互相说了几个变化后，确认过眼神，这不是那个家，但又还是那个家。
    蒋厉莹：“家里住了那么多年，改变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外面的马路，变化大的我快认不出来。”
    这是在暗示，家附近都对版，但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太恐怖了。
    洛嘉：“翻新过了，当然都很新。”
    这就是个全新的世界啊，奶奶。
    蒋厉莹缓了会，她年纪大了，接受新事物要些时间。
    洛嘉给两人泡了热牛奶，祖孙俩喝了会牛奶，一起感叹了声。
    他们动作同步地看向天花板，活着真好啊。
    祖孙俩都是能自学多种语言的，进行一些暗示交流并不算困难。
    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很诡异，但诡异中又透着一种深奥的味道。
    蒋厉莹：“你，飞机。”
    飞机失事后，你就来这个世界了？
    洛嘉讶异：“奶知道？”
    醒来就在这里了。
    “嗯哼。”你奶奶我也是个充满故事的女人，“你，我，有条件？”
    你和我，还有你父母待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条件。
    蒋厉莹是经历过可怕的原生家庭，又被渣男抛弃后将孩子独自抚养长大的女人。她吃过很多苦，相信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951能给出那么优渥的环境，说明洛嘉要付出的代价很大，过程也会很困难。
    提到这个，洛嘉的语气有点上扬：“有。”但完成了，男主是个好人。
    洛嘉掏出手机，找出学校论坛里柏宴的偷拍照。
    蒋厉莹立刻认出来了，是那个来过家里的不像真人的漂亮小子。
    也就是，他们能来到这个世界，柏宴是关键。
    只是得到的信息量太少，蒋厉莹分析不出更多的前因后果。
    洛嘉从柜子里拿出宋骁北放在这里的麻将，示意了两个词：自摸，胡了。
    意思就是他要靠自己完成，不能告诉他人，现在已经通过考验。
    然后洛嘉又突然倒在桌上，装死状。
    蒋厉莹吓了一跳，看洛嘉过了会换了方向，又睁眼，才知道孩子是在演炸死，换方向是指会在别的地方苏醒？
    “你要…”死？
    “嗯。”
    “多久。”
    “三天。”
    蒋厉莹的脸色很差，显然接受不了刚刚团聚的家人转眼又要分别。
    她临死前，想给孙子过生日，这次依旧没赶上，这个遗憾这辈子还有机会实现吗。
    她示意洛嘉暂停，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接受不了。
    蒋厉莹佝偻着背，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