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不?是这样养孩子,至于?吗？”
    杨娟忿忿道。吴方都没来得及拦，她一张嘴噼里啪啦说得相当?快,显然过去没少抱怨这个。
    “该到她养老的时候了她不?乐意就算了，我们还没到离不?开孩子的时候。给她相亲找个好人家，她还是不?乐意！不?想?想?，我们做父母的，能害她吗？”
    “成天拉着?一张脸，说对她不?好。哈！养她那么大缺她吃缺她穿了？都不?看?看?一样养的隔壁小?姑娘怎么就考上清北了，她怎么不?行？亲哥哥一个月好几万，她呢？我们都不?求别的，能乖一点听话点有点德行就行，她还有脸回来说我们教?育不?对，回来折磨我们，就是来讨债的！”
    俞素素在后厨悄悄嘀咕，“想?要个好女儿？好女儿来了啊，你们无福消受嘛。”
    吴方尴尬极了，看?着?叶泉神色，他转而叹息，试图提醒叶泉该做驱邪正?事了。
    “儿女都是债，她不?理解我们，心里有气我知道，但总不?能眼看?着?她犯错没法投胎……”
    “有没有她的八字和照片？”叶泉问。
    七月底死去的女孩时隔一个月回来，显然不?是头七回魂。人死后性格变化有可能存在，但直接变成相反的模样，还是按照“希望”的形象回来，就不?正?常了。
    吴筱月既不?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死去的执念鬼魂，也不?像是完全为了报仇回家的，重重古怪，像个活死人。
    “啊？有，有的。”吴方熟练地报出八字，不?明白要照片做什?么，打开手?机搜了搜。
    相册里跟吴方很像的青年和他们合照很多，但翻了好一会，才翻出一张全家福。
    照片上一条公园长椅，青年和父母坐在一起，笑容灿烂，杨娟的手?搭在丈夫和儿子手?上，也很高兴。吴方被妻子儿子左右簇拥着?，享受着?温馨快乐的家庭生活，笑得红光满面。
    看?起来还没乔旺年纪大，估计还没上高中，完全还是个孩子的女孩站在他们背后，像是不?知道怎么笑一样，局促地咧开嘴，也不?像在笑。
    吴筱月站在他们身后，好像美满的一家三口的影子。
    吴方拿出照片时有些不?自然，见叶泉没说什?么，才松了口气。
    叶泉看?了看?，不?置可否。
    看?着?外面一点点暗下?来的天空，杨娟着?急了，“大师，能帮我们驱邪吗？”
    叶泉淡淡看?着?她，“这件事我知道了，加个联系方式，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俞素素有些惊讶，她还是第?一次见老板这样处理鬼魂相关事件。
    往常都是事情上门直接解决掉，这次她没有肯定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杨娟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这……她再来怎么办？！”
    叶泉开门送客，“白云观在隔壁。周五之前会有结果的。”
    夫妻俩对鬼魂回家都很紧张，但好在还没到下?一个周五，还有时间等。比起还没来的周五，还是即将天黑更让他们不?安。
    吴方熟练地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我们当?然相信大师，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他边往外走，边盘算起还能找哪些大师看?看?问题。
    走到门口，叶泉忽然叫住他，“吴筱月已经毕业了，死前去上的什?么学校？”
    夫妻俩被问得猝不?及防，吴方脸上闪过厌恶与丢脸，杨娟浮现了一瞬间的遗憾。
    吴方反应很快，擦了擦眼睛，“她回学校拿些东西?，意外去世，我们和学校都不?想?的。”
    叶泉好像接受了这个答案，夫妻俩离开夜宵店，大门刚关上，俞素素就飘了出来。
    被叶泉一问，她也发现了时间的奇怪，“老板，他肯定有事没说！”
    俞素素凑过来，看?看?发到客服账号上的照片，啧啧摇头，“这重男轻女也太明显了。说对女儿好，连张单人照都找不?出来。要是能找到别的更好的照片，以他爱面子的样子，肯定不?会拿出这种。”
    叶泉指尖抵着?她的额头，从眼前推开，“让月亮过来。”
    安安带着?月亮一起藏在后面，和大金贴贴，听见叫她们，牵着?小?车就出来了。
    尽职尽责的大金翻译，探头跟了过来。
    月亮看?了照片，虚弱的声音突然变大，激动地大叫一声，“喵——！！”
    一声表肯定，照片上的，确实是月亮在找的“小?月”。
    月亮爬下?车，伸出爪子勾住叶泉鞋子，可怜地蹭蹭。狸花猫嘤嘤叫得又娇又软，“喵呜……”
    大金按响按铃，“大！”“找！”
    叶泉挑了挑眉，“小?月比照片上年纪大？你想?现在去找她？”
    月亮圆溜溜的绿眼睛看?着?她，眼巴巴的。
    “会找到的。”叶泉摸了摸小?猫脑袋。
    全家福拍的时间早，吴筱月在这段时间里长大很正?常。
    叶泉把吴筱月活死人回家的事发给路冰。
    她接了月亮的委托找吴筱月，但吴筱月死后回家，该超管局管的奇怪事件，让他们出出力是应该的。
    昨晚起来干了活，路冰就知道肯定还有后续，任劳任怨地开始查消息。
    找到了小?月的真实身份，寻找她活着?的时候踪迹就变得容易很多。
    吴筱月的学籍记录、工作、租房扣税记录都清晰可见，其中还有一份医疗记录。
    叶泉垂眼看?了看?这份四?年前确诊重度抑郁的医疗记录。
    吴筱月只去了三次，最早的一次、一个月后复诊，和一年多以前又去的一次。最后一次医生评估，她的抑郁情况恢复了很多，她再没有去过医院。
    路冰查了一下?只觉得这事处处透着?古怪，“祥省同事刚去看?了她租的房子[图片]，吴筱月一次交三个月的房租，九月已经过了交租时间，房东没联系上她。房东是个年纪大的老奶奶，很喜欢吴筱月和她养的小?猫，进门发现人不?在但东西?还在，以为有什?么事临时出去了，觉得以前相处得好，就没催。”
    照片里，桂花树掩着?老楼二层的窗户，还能看?到不?到两平米的阳台窗台竖着?一个很旧的剑麻猫爬架，隐约看?得出过去的精心布置。
    但理论上该出现的尸体和阴气，超管局什?么都没找到。
    “那吴筱月去哪了啊？”俞素素想?不?懂。
    野鹤听了鬼故事，浑身毛毛的，抱着?大金瑟瑟发抖，“她到底是人是鬼啊？”
    第86章 三方委托（七）
    “是鬼。”叶泉挑出文件里开的死亡证明和火葬证明,吴筱月在人世的最后记录。
    死亡证明上，吴筱月的死因是溺水意外死亡。
    夜宵店窗外慢慢暗下来，初秋傍晚寒风萧瑟，吴方夫妻走前还是阳光灿烂一片,现在起了风,云阴沉沉的汇聚起来。
    哗啦一下,冷冰冰的秋雨砸落,一下子就变成了狂风暴雨,砸得人透心凉。
    超管局调查速度很快，还?附了一份殡仪馆员工的口述。
    送到殡仪馆时?吴筱月刚死亡不久，确实是溺水的死相。家属交了火化费，但没人来参加殡仪馆免费赠送的火化前告别仪式，收殓骨灰都是殡仪馆做的。
    联系家属拿骨灰,三推四推就是没人来。这种人虽然少?,但殡仪馆也不是没见过，属于懒得买、或者不想给死者买墓地,骨灰盒赖在这里放着。
    到一周多以?前，杨娟突然来补交骨灰保存费用，领了骨灰。据说是带回去下葬了,但殡仪馆的人也不清楚葬在了哪里。
    看时?间，领走骨灰的第二天，正是吴方夫妻撞鬼的周五。
    野鹤没那?么害怕了,“所以?是他们先惹了鬼没错吧。”
    鬼还?是讲道理的！
    俞素素想得脑壳痛，“但是时?间对不上啊。”
    吴方夫妻和月亮的话里有冲突。
    同一个时?间段，月亮说小月消失一个多月终于回家后死去,吴方夫妻则说她死在了学校，他们只是带回来埋葬。
    况且,工资税务和时?间显示，吴筱月死前已经大学毕业一年，大学在边读书边打工赚钱，大四的时?候就搬出了学校宿舍。理论上，她今年七月底不该出现在学校。
    安安崽歪着头看看店里的几?个人，谁说话，她就跟着点头，好像在认可他们的发言。
    点头点了一圈，安安崽脑袋晃得晕乎乎的，小脑袋处理不了这么多事，啪叽倒在月亮身上，抱住软乎乎的猫咪，假装睡着了。
    “谁说一定是同一所学校？”叶泉看了一遍超管局总结的消息，淡淡道。
    “欸？”俞素素和野鹤齐刷刷愣住，月亮立起耳朵听着。
    “吴筱月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叶泉看了眼震动的手?机。
    陆少?璋拿到吴筱月的八字，刚刚卜算出鬼魂所在。
    正在喜乐街。
    叶泉挑了挑眉，没有继续解释，起身走向?门前。
    门外雨声阵阵，拍打着窗棱密密连成一片。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夜宵店营业时?间，天却已经黑了。
    秋雨不像夏日里的闷雷雷阵雨那?么黑云密布震天响，即使隔着门缝也透出冷来。
    笃笃笃。
    夜宵店大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叶叶叶老板！”野鹤瞬间头皮都炸了。
    他刚听完鬼故事的后遗症没完全?消失，抱紧大金，勒得大金差点翻白眼，抬爪给了他一下，满脸嫌弃地挡在了前面?。
    “老板！小心开门杀啊！！！”俞素素惊恐尖叫。
    叶泉：……
    对上叶泉无语的眼神，俞素素大半个身体躲在后厨里，尴尬笑了笑。
    对哦，她怕鬼怕出阴影了，忘了。随时?手?撕厉鬼的老板怕什么开门杀，该怕的是鬼才对。
    只有安安快乐地拖着小车，冲向?叶泉脚边，对门外是什么很好奇。她舔了舔嘴巴，又有点馋了。
    月亮从小车上站了起来，圆圆的眼睛看向?门口，满怀期待。
    笃笃笃。
    “叶老板在吗？”敲门声中，女孩的喊声穿破雨幕。
    俞素素一愣，“怎么听起来像小乔旺？”
    叶泉打开门，门外乔旺眼前一亮，“叶老板，我记得昨天还?是前天你养了一只狸花猫？这个小妹妹在找猫，我刚好碰见了，要不让她看看是不是她家丢了的猫？”
    猝不及防下了雨，街上全?是急匆匆跑过往家里赶的人影。
    夜宵店屋檐下躲着两?个女孩，乔旺被雨淋得够呛，风一吹满脸是水，刘海碎发湿哒哒贴在额头上，咧开嘴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
    花了半年费劲瘦下来的乔旺，暑假里迅速开始抽条长高，已经有了少?女模样。比她低了一个头的瘦小女孩站在她身边，她就像个大姐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