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方块从箱底的弹簧里狠狠敲击着她的身体。
她把他的手放在腰侧。陆地能为海难者做些什么?他知道一切后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这就是现在她心里的全部想法。让她上岸?伸出岬角拉她一把?把她遗忘在地平线后面?她决定求最容易的,切断一切。或许是最困难的?她已经不是海难者了,也不会假装是殉道者,她知道她不会长久地保持这种状态,她会再次打开和关闭生命之环,将它们扔到一边,枯萎……
她心平气和。和他对上眼。我的亲生哥哥在我十岁的时候,猥亵了我。她不知道语法结构在母语中是否精确,是否营造出了这句话所带来的破裂感以及必要的隔离效果。但没有答复。她只是感觉腰被死死箍住。他没有立刻答复。他成功地在最后一个词附上句号的那一刻制造出沉默。如果在她的伤口汇集变大之前,他能先察觉的话,他紧紧握着腰间的手,喉间为何失去了发声的力气。
本可以,她本可以听见世上造物的一切声响。很多次。他在某一天晚上问我要不要接吻,我没有拒绝,他总是把舌头往我嘴里伸。他趁着父亲去洗澡,让我摸他的生殖器,然后,我不记得他是不是也摸了我的了。记忆以凭空的虚假的精确上下舞动。但她听见的只是风扇的嘎吱声,他抱着她换了个位置,衣物摩擦的微响,他的手臂穿过她的腰。随后扣住。呼吸和挽留已经变得困难,他感到她的距离正在离他远去,渐渐缩小成一个点然后消失不见。
你不走吗?她说。
“小锢,不是你的错。”他说。那关心太浮于表面而空洞无力。希望那个点变成她,再次回到他身边。
“我知道,我从来没觉得我有错。你不走吗?”她执拗地又问了一次。她甚至有种近乎兴奋的感觉。
我哪都不去。你讨厌我碰你吗?他内心一阵痛苦。他想要触碰她的身体。如果能与她一起重头来过,他想紧握住她的手,给她温度,用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她会再次微笑吗?
若是他,刚刚松开了手,他就此从她生命中彻底消失。她环住他的脖子。喜欢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应对你的感情。我不擅长。她开始出神,惊恐又期待。你看,我从来就不是随遇而安,从容不迫,不厌其烦。她想。我想成为被触碰的对象。
他松了口气。小锢,抱抱你好不好。因为有她,正因如此,此刻他又开始,变得贪婪无比。
嗯。她一直都是在蹚水,想方设法不溺水,想方设法不游至岸边,想方设法停留在水中。永远保持警惕。他摸着她颈脖后面的红印说对不起。他的眼中闪过冷酷而又难以捉摸的神情。我找过他。吴慬脸上的软肉抵在他骨处。墙边有一处装饰复杂的马尼拉藤艺草编沙发。上面躺着她下午扔在地上的书。
他只是说,那你去告我吧。我又找了母亲,母亲只是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我要的不是那几句话。她没看出地毯的主题或色彩因为光线太弱在布面上遮盖住让人看不清楚。“我没有证据。我要怎么告?我终于体验到,他根本没有对我抱有愧疚。他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玛尔达用力关闭铁门的声音从窗户透进来。她无法阻止痛苦开始在她的身体里悸动,就像一种苦涩的口渴感。不仅仅是痛苦,一种对爱的渴望开始滋长,开始支配她。所有的征兆都让她不得不呼喊我想要。她一向清楚欲望为何物。
“所有人都会说,他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孩童之间的玩笑而已。他们的关注点不会是我,我会像是某种脏东西一样被踢开。”她那经历了十几年的,被磨平但仍带着刺的疤,没有人提。那个受伤孩童从来没消失过,她一直在她身体里。那个受伤的孩童被抛在沙漠里。如果她发出一声尖,她的声音也会收到风卷起沙尘,那一模一样的漠不关心的回声。
“我终于用诚实且勇敢的眼光,把世界看成它本来的样子,明白没什么能保护我,那最终让我心碎。可是,我,我想要。”也许如果我真的用身体去喜欢他……也许我会更认真……她想。
“嗯?小锢,要什么?”他的肩膀上方贴着的棉质布料,再往下,被一串串水痕浸染。
“我想要被保护。我,我想体验下那种感觉。”她低咛着,发出很细很细的唔咽声。
“好,小锢。以后我保护你。”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所有人都在说她要自己保护自己,她要变强。某种程度上说她确实够强。“可是我。”过得幸福或者不幸都毫无意义。爱过,也毫无意义。没有一种幸福或不幸会强烈到改变了她的物质组成,给她指出了一条唯一的道路,仿佛必须成为真正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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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写这章的前半部分真的很难过,一直哭。不仅仅是吴慬没有和解,我自己也没有和解。剩下的部分我在晚上写完,好受了些。我是真的很喜欢黎朔珉。虽然只是我创作出来的人。
这也算是,一种和解方式吧。安慰一下过去没有人陪伴的悲伤小孩。
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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