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重生啦>v<
有人以为人死已矣,令其得享哀荣,未尝不是告慰生者──此处尤指萧琰──的一种方式,虽觉君王的专断有所不妥,但「其情可悯」;有人却抓住了萧宸一度沦为人质的污点,言其于社稷无功有过,平諡便已足够哀悯,缘何能颠倒是非尊以上諡?
但萧琰在位多年,早已将整个朝堂牢牢掌握在手中,往日不曾行乾纲独断之举,不过是他仍愿意听取这些臣下的意见而已。如今事涉爱子,心伤至深、且隐隐将朝臣视若寇讎的君王哪还有间情逸致去维持这些可笑的表面功夫?当即于朝会上强行弹压了那些非议詆毁爱子的声浪,迫使礼部不得不屈于圣意、选择了保守但仍算美諡的「恭」字加为萧宸死后的尊号。
──而这,却不过是他诸般行事作风改弦易辙的开始而已。
如愿以极尽哀荣的方式厚葬了爱子之后,这位君王不仅未曾如眾多朝臣期盼的那般就此消停,反倒还趁胜追击、变本加厉地开始了秋后算帐──萧琰就像是彻底忘了何谓平衡、何谓隐忍、何谓妥协,即使大理寺方面查到后来、涉案的名单已将半个前朝和馀下六名皇子中的四个都牵扯了进去,他也依旧不曾喊停。满朝文武便知不妙,但在君王的强势介入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理寺挖出萝卜带着泥地一路彻查,将前朝后宫盘根错节的诸般势力彻底掀到了檯面上。
甚至,就连萧宸的姨母、元后楼氏的嫡亲妹妹──继后小楼氏,也是其中的一员。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朝野上下怵目惊心之馀,那些涉案之人也不免生出了些许侥倖,心道此案牵涉如此之广,不论皇帝再怎么愤怒、也不可能当真不管不顾地将这么多的涉案人等全都一一处置彻查;却不想萧琰虽未处置所有涉案之人,那些有直接利益关係的「首恶」却一个都不曾放过。不仅将包含小楼氏在内的五位后妃尽数杖杀,更下旨株连三族、将这五位后妃背后的势力尽数拔了起。甚至就连涉案的皇子,也有一人被赐白綾鴆酒、两人被逐出皇籍贬为了庶人。
这些人的确罪有应得。但此案牵涉的范围太广、触及的既得利益者太多,即使萧琰所为由始至终皆是勿枉勿纵、秉公论断,朝野间却仍隐隐传出了帝王行事酷厉、挟私报復的非议声浪……一名御史便为此出言直諫、以「杀子不祥」为由请求他收回赐死皇长子的敕令;但这番上疏换来的,却只是萧琰冰冷无比的一句「宸儿何辜」。
──宸儿无辜,可那些人阴谋设陷、逼得他不得不在北雁阵前亲手射杀爱子时,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说「杀子不祥」;如今轮到了那个孽子,这些自詡耿介正直的御史却反倒有了异议?饶是萧琰为君多年、早已将朝中诸臣的丑恶嘴脸看得十分透彻,亦不免因此感到了几分可笑和心寒。
但不论如何,听他提起萧宸、回想起这位元后嫡子的死因,原先还在嚷嚷「杀子不祥」的御史终究没敢再「直諫」下去。唯一称得上波澜的,也只有皇长子萧宇临死前满怀不甘怨愤的一句质问而已。
他问:「这世上,难道只有二弟一人是父皇亲生?」
而鬚发皆白的萧琰仅仅一声冷笑,毫不掩饰自己心底对长子的厌憎和鄙夷。
「就只许你杀人,不许人杀你?宸儿在生之时礼敬兄长、于你从来秋毫无犯,你却设谋令他落入北雁之手……无论朕如何偏心,都绝非你有此作为的藉口。」
顿了顿,「你以兄杀弟,身为兄长是为不悌、身为人子是为不孝,如此不孝不悌、通敌叛国预谋颠覆朝野之人,自然死有馀辜。」
说罢,他也懒得再看只晓得怨天尤人、却临死犹不知悔改的萧宇一眼,竟是就这么拂袖扬长而去、连长子的最后一程都吝于相送。
萧琰如此举动或许稍显无情,但考虑到萧宇的种种作为,前者的决断却仍称得上公允。但君王此前清洗朝堂的举动早已让他与那些被损及利益的朝臣离了心,这些日子来的乾纲独断更让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越发显得冷厉孤寡;是故皇长子死前的这番小小波折传出后,立时便给那些心怀不满的朝臣当成了君王为父不慈、行事偏颇、冷酷无情的明证,虽没敢于朝会中直接批评,暗中的非议声浪却只增不减。
──或许是执念过深的缘故,萧宸自魂灵重聚、意识恢復以来,行动的范围一直被侷限在父皇身周五丈之内,就连父皇偶尔入后宫临幸妃嬪,他也只能堪堪避于外室不听不看而已……也正因着如此此侷限,他这魂灵之身虽然看不见、摸不着,所能察知的范围却与身为大活人的父皇相差无几,故还是直到身为父皇耳目的潜龙卫送上了消息,他才知道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竟被那些无耻小人泼了这样多的脏水,生生将作为一代明君的父皇诬衊成了专断独行、恣意妄为的酷厉君王。
看着那些明显歪曲了事实的议论和詆毁、以及父皇得知此事时面上冰冷却犹带涩然的笑意,萧宸理当无知无觉的魂灵几乎被过于强烈的愤怒激得冒出火来,却不论如何怒骂咒诅,都无法起到一星半点的作用。
可让他痛苦的,却还不只于此。
更让他痛苦的是:因着君臣离心,那些自私自利、两面三刀的朝臣于行事上多有阳奉阴违之举,以至于法制不张、政令不畅,迫使父皇不得不进一步收揽权力、事必躬亲,才能让整个朝堂得以顺利运转。
而代价,便是方及不惑的父皇以显而易见的速度日益苍老的面庞,和被诸般政事一点一点消耗吞噬的生机。
但他却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为国殫精竭虑、鞠躬尽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因他的死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即使从魂灵重聚、意识復甦至今,萧宸已经懊悔过了不下千百回,却仍没有一刻像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更没有一刻如这般痛切入骨地憎恶着那冥冥中主导了一切的命数。
──对照起父皇眼下正禁受着的痛苦,他昔日自以为是的认命和「解脱」又何其可笑?
若非他以「认命」二字画地为牢自我设限、生生将自己变成了父皇的负累,一切,本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的。
可不论如何痛悔不甘,他却仍只能眼睁睁地父皇因思虑过重、疲劳过甚而逐渐衰弱,直至生机耗尽……力竭崩殂。
萧琰是在御书房里断的气。
或许是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儘管帝王依旧未能见到爱儿在他身旁不断哀哭的魂灵,却仍旧在最后一刻放下了手中沾着硃砂的御笔,从领口取出了他近年来一直贴身戴着的锦囊。
萧宸知道,那个锦囊里放着的,是父皇将他的残躯入殮下葬之前、亲手由他的首级上截下的一缕断发。
看着眼瞳涣散的父皇牢牢握着锦囊将之扣于心口、气息渐弱的唇间还犹自喃喃唤着「宸儿」,失却了肉体的萧宸无法流泪,却仍止不住发自魂灵的哀戚与慟哭。
他好恨。
恨自己软弱可欺,明明肩负着父皇那样深刻的期待和爱宠,却不仅帮不上父皇分毫、还成了拖垮父皇身体的罪魁祸首;恨自己无能为力,明明魂灵不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至此、而连慰藉、安抚父皇都做不到。他更恨自己魂灵未散,不仅什么也改变不了,就连父皇生机断绝、力竭崩殂,也无法随之而去。他不知道自己以这种状态于世间苟延残喘的目的是什么,更不晓得这种无法摆脱的折磨会延续到什么时候,却依旧只能慟哭着虚伏在父皇膝头,看着满头白发的君王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僵硬……
直到天色微明,门外守候的内侍才在入内欲奉萧琰梳洗时发现了帝王的崩逝。半个时辰后,宫中馀下的三名皇子已和几名重臣齐聚御书房,神色看似哀痛,眼底带着的却是庆幸……和对于自身前程的筹谋与算计。
这些人想着君王已死,便连戏都懒得认真演,却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被恨不得就此追随父皇而去的萧宸收入了眼底。
父皇确实特别偏心于他,处事上却从来公正严明,不论在用度抑或教养上,都不曾对其他几位皇子有所苛待。至于这几位重臣……能在那场清洗后留下来的,哪个不是受父皇赏识提拔才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可这些人明明身负皇恩,却连点真心实意的哀戚都吝于付出,却教萧宸如何不痛、如何不怨?
看着父皇苍白僵冷的尸身和至今仍紧扣于胸前的右掌、回想起这近千个日夜里所见所闻的一切,少年魂灵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悲愤与不甘,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溃决──只觉一股炽烈的灼烫感驀然由魂灵深处扩散蔓延,名为懊悔与怨憎的烈焰瞬间席捲,让他甚至没能够回头再看父皇一眼,虚无飘渺的身影便已被足以焚尽魂灵的黑红色火焰彻底吞噬、再不存分毫……
====简体版===
有人以为人死已矣,令其得享哀荣,未尝不是告慰生者──此处尤指萧琰──的一种方式,虽觉君王的专断有所不妥,但「其情可悯」;有人却抓住了萧宸一度沦为人质的污点,言其于社稷无功有过,平谥便已足够哀悯,缘何能颠倒是非尊以上谥?
但萧琰在位多年,早已将整个朝堂牢牢掌握在手中,往日不曾行干纲独断之举,不过是他仍愿意听取这些臣下的意见而已。如今事涉爱子,心伤至深、且隐隐将朝臣视若寇雠的君王哪还有闲情逸致去维持这些可笑的表面功夫?当即于朝会上强行弹压了那些非议诋毁爱子的声浪,迫使礼部不得不屈于圣意、选择了保守但仍算美谥的「恭」字加为萧宸死后的尊号。
──而这,却不过是他诸般行事作风改弦易辙的开始而已。
如愿以极尽哀荣的方式厚葬了爱子之后,这位君王不仅未曾如众多朝臣期盼的那般就此消停,反倒还趁胜追击、变本加厉地开始了秋后算账──萧琰就像是彻底忘了何谓平衡、何谓隐忍、何谓妥协,即使大理寺方面查到后来、涉案的名单已将半个前朝和余下六名皇子中的四个都牵扯了进去,他也依旧不曾喊停。满朝文武便知不妙,但在君王的强势介入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理寺挖出萝卜带着泥地一路彻查,将前朝后宫盘根错节的诸般势力彻底掀到了台面上。
甚至,就连萧宸的姨母、元后楼氏的嫡亲妹妹──继后小楼氏,也是其中的一员。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朝野上下怵目惊心之余,那些涉案之人也不免生出了些许侥幸,心道此案牵涉如此之广,不论皇帝再怎么愤怒、也不可能当真不管不顾地将这么多的涉案人等全都一一处置彻查;却不想萧琰虽未处置所有涉案之人,那些有直接利益关系的「首恶」却一个都不曾放过。不仅将包含小楼氏在内的五位后妃尽数杖杀,更下旨株连三族、将这五位后妃背后的势力尽数拔了起。甚至就连涉案的皇子,也有一人被赐白绫鸩酒、两人被逐出皇籍贬为了庶人。
这些人的确罪有应得。但此案牵涉的范围太广、触及的既得利益者太多,即使萧琰所为由始至终皆是勿枉勿纵、秉公论断,朝野间却仍隐隐传出了帝王行事酷厉、挟私报复的非议声浪……一名御史便为此出言直谏、以「杀子不祥」为由请求他收回赐死皇长子的敕令;但这番上疏换来的,却只是萧琰冰冷无比的一句「宸儿何辜」。
──宸儿无辜,可那些人阴谋设陷、逼得他不得不在北雁阵前亲手射杀爱子时,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说「杀子不祥」;如今轮到了那个孽子,这些自诩耿介正直的御史却反倒有了异议?饶是萧琰为君多年、早已将朝中诸臣的丑恶嘴脸看得十分透彻,亦不免因此感到了几分可笑和心寒。
但不论如何,听他提起萧宸、回想起这位元后嫡子的死因,原先还在嚷嚷「杀子不祥」的御史终究没敢再「直谏」下去。唯一称得上波澜的,也只有皇长子萧宇临死前满怀不甘怨愤的一句质问而已。
他问:「这世上,难道只有二弟一人是父皇亲生?」
而须发皆白的萧琰仅仅一声冷笑,毫不掩饰自己心底对长子的厌憎和鄙夷。
「就只许你杀人,不许人杀你?宸儿在生之时礼敬兄长、于你从来秋毫无犯,你却设谋令他落入北雁之手……无论朕如何偏心,都绝非你有此作为的借口。」
顿了顿,「你以兄杀弟,身为兄长是为不悌、身为人子是为不孝,如此不孝不悌、通敌叛国预谋颠覆朝野之人,自然死有余辜。」
说罢,他也懒得再看只晓得怨天尤人、却临死犹不知悔改的萧宇一眼,竟是就这么拂袖扬长而去、连长子的最后一程都吝于相送。
萧琰如此举动或许稍显无情,但考虑到萧宇的种种作为,前者的决断却仍称得上公允。但君王此前清洗朝堂的举动早已让他与那些被损及利益的朝臣离了心,这些日子来的干纲独断更让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越发显得冷厉孤寡;是故皇长子死前的这番小小波折传出后,立时便给那些心怀不满的朝臣当成了君王为父不慈、行事偏颇、冷酷无情的明证,虽没敢于朝会中直接批评,暗中的非议声浪却只增不减。
──或许是执念过深的缘故,萧宸自魂灵重聚、意识恢复以来,行动的范围一直被局限在父皇身周五丈之内,就连父皇偶尔入后宫临幸妃嫔,他也只能堪堪避于外室不听不看而已……也正因着如此此局限,他这魂灵之身虽然看不见、摸不着,所能察知的范围却与身为大活人的父皇相差无几,故还是直到身为父皇耳目的潜龙卫送上了消息,他才知道自己英明神武的父皇竟被那些无耻小人泼了这样多的脏水,生生将作为一代明君的父皇诬蔑成了专断独行、恣意妄为的酷厉君王。
看着那些明显歪曲了事实的议论和诋毁、以及父皇得知此事时面上冰冷却犹带涩然的笑意,萧宸理当无知无觉的魂灵几乎被过于强烈的愤怒激得冒出火来,却不论如何怒骂咒诅,都无法起到一星半点的作用。
可让他痛苦的,却还不只于此。
更让他痛苦的是:因着君臣离心,那些自私自利、两面三刀的朝臣于行事上多有阳奉阴违之举,以至于法制不张、政令不畅,迫使父皇不得不进一步收揽权力、事必躬亲,才能让整个朝堂得以顺利运转。
而代价,便是方及不惑的父皇以显而易见的速度日益苍老的面庞,和被诸般政事一点一点消耗吞噬的生机。
但他却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为国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因他的死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即使从魂灵重聚、意识复苏至今,萧宸已经懊悔过了不下千百回,却仍没有一刻像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更没有一刻如这般痛切入骨地憎恶着那冥冥中主导了一切的命数。
──对照起父皇眼下正禁受着的痛苦,他昔日自以为是的认命和「解脱」又何其可笑?
若非他以「认命」二字画地为牢自我设限、生生将自己变成了父皇的负累,一切,本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的。
可不论如何痛悔不甘,他却仍只能眼睁睁地父皇因思虑过重、疲劳过甚而逐渐衰弱,直至生机耗尽……力竭崩殂。
萧琰是在御书房里断的气。
或许是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尽管帝王依旧未能见到爱儿在他身旁不断哀哭的魂灵,却仍旧在最后一刻放下了手中沾着朱砂的御笔,从领口取出了他近年来一直贴身戴着的锦囊。
萧宸知道,那个锦囊里放着的,是父皇将他的残躯入殓下葬之前、亲手由他的首级上截下的一缕断发。
看着眼瞳涣散的父皇牢牢握着锦囊将之扣于心口、气息渐弱的唇间还犹自喃喃唤着「宸儿」,失却了肉体的萧宸无法流泪,却仍止不住发自魂灵的哀戚与恸哭。
他好恨。
恨自己软弱可欺,明明肩负着父皇那样深刻的期待和爱宠,却不仅帮不上父皇分毫、还成了拖垮父皇身体的罪魁祸首;恨自己无能为力,明明魂灵不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至此、而连慰藉、安抚父皇都做不到。他更恨自己魂灵未散,不仅什么也改变不了,就连父皇生机断绝、力竭崩殂,也无法随之而去。他不知道自己以这种状态于世间苟延残喘的目的是什么,更不晓得这种无法摆脱的折磨会延续到什么时候,却依旧只能恸哭着虚伏在父皇膝头,看着满头白发的君王一点一点地变得冰冷僵硬……
直到天色微明,门外守候的内侍才在入内欲奉萧琰梳洗时发现了帝王的崩逝。半个时辰后,宫中余下的三名皇子已和几名重臣齐聚御书房,神色看似哀痛,眼底带着的却是庆幸……和对于自身前程的筹谋与算计。
这些人想着君王已死,便连戏都懒得认真演,却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被恨不得就此追随父皇而去的萧宸收入了眼底。
父皇确实特别偏心于他,处事上却从来公正严明,不论在用度抑或教养上,都不曾对其他几位皇子有所苛待。至于这几位重臣……能在那场清洗后留下来的,哪个不是受父皇赏识提拔才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可这些人明明身负皇恩,却连点真心实意的哀戚都吝于付出,却教萧宸如何不痛、如何不怨?
看着父皇苍白僵冷的尸身和至今仍紧扣于胸前的右掌、回想起这近千个日夜里所见所闻的一切,少年魂灵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悲愤与不甘,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溃决──只觉一股炽烈的灼烫感蓦然由魂灵深处扩散蔓延,名为懊悔与怨憎的烈焰瞬间席卷,让他甚至没能够回头再看父皇一眼,虚无飘渺的身影便已被足以焚尽魂灵的黑红色火焰彻底吞噬、再不存分毫……
前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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