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有恃无恐,自然惹得萧凝裳愠怒,不过她从来面子功夫做的极好,在丫鬟纨素的搀扶下她下轿,缓步走来,头上的鸾鸟步摇和曳地长裙,衬得她雍容华贵,气场十足。
似乎是要说些妇人之间的私密话,她屏退左右,靠的极近,身上带着很浓的药材味,哪怕嗅觉微弱如成碧,若隐若现也浅浅嗅到了一丝,毕竟久病成医,毕竟紫河车和鹿胎膏的味道尤为独特难闻。
都说红颜未老恩先断,宸宫里的女人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衰老,哪怕高贵尊崇如姨母,私下里也悄悄服用过这些药膳,这样的气味她格外熟悉。
“落云仙人是难得一见的玲珑人,一点即透,本宫也不拐弯抹角,陛下后宫看似凋敝稀落,实则最是痴情风流,陛下会同仙人苦苦纠缠不清,无非是为了三年前暴毙的苏昭仪,仙人你可明白?”
“贵妃是说我这张脸像极了苏昭仪?呵~”她嗤笑一声,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我看不明白的一直贵妃娘娘,难道我这张脸单单只像昭仪吗?”
看得她霎时慌乱的眼神,成碧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目的得逞,清丽的眼眸里满是肆意嚣张与运筹帷幄。
“仙人难道真的不在乎陛下的心意?”她身子一趔趄,幸亏纨素及时扶住了她。
成碧不习惯与旁人这般亲近,尤其对方还是萧凝裳,就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我与娘娘所求不同,娘娘谋心,求得是陛下十分的垂怜与爱意,而我谋欢,朝夕露水之欢只求身心快活通达,陛下在床笫之上伺候人的功夫,比旁人好了不知千倍百倍,贵妃有闲不妨一试……”
她施礼潇洒离去,想来今日扎的刀子足够多了~
物极必反的道理她都懂,想来现在萧凝裳生吞活剥了她的心都有,只是锁骨忍不住吃痛,都怪谢宵下嘴太狠,跟他青梅竹马这些年,竟没发现这厮竟然是属狗的。
觉察到那夜天雷的异样,她也悄悄问过温泽,原来也是他弄出来的把戏,如今他竟连她也隐瞒。
午膳将至,她去献贤殿的小厨房里特意为他做了他喜欢的炙牛肉和罗汉八珍,他讲起那夜之事,竟也像是小时候得了什么时新玩意,第一时间跟她洋洋得意的分享与炫耀:“什么天降奇观,什么天欲示警,不过是动静稍大的戏法,我不过是在谢宵的正阳宫私藏了些硝油,算这厮狼心狗肺的命大……”
“所以你这次选择与萧凝裳联手?”
见她担心,他急忙放了筷子,坐过来抓紧她的手安抚:“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成王府能够沉冤得雪,更何况不过是道天雷,当年我甚至能构造出暨修道长驾鹤成仙的盛景,自然万无一失。”
暨修仙师是道门高人,当年救他性命,传他奇术,但他却为了报仇忘恩负义,鸠占鹊巢,一刀了结了暨修道长的性命,这些不过是烂在肚子里的秘密了。
“你说她想借你之手,毁了那傀儡的尸身,那你呢?为何又要焚了他的正阳宫不可?”
“我是为了让你看清他的道貌岸然?拿一座见不得人的‘碧落宫’来自诩情深,他是做给人看,还是做给鬼看!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他双手掐着她的肩膀。
难得的午膳时光,两人又是这样不欢而散。
看着窗外越发明媚炙人的春光,头越发昏昏沉沉,她相信如若谢宵那晚真的逃不出那场大火,驾崩在正阳宫,阿韧一定会抛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去塞北回江南,去过闲云野鹤自由自在的日子。
他们成王府的人从来都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她死在未央殿那样大火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所以阿韧就算要谢宵死,也一定要和她一个死法,才勉强算作公平。
但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夜幕渐渐笼罩整座宸宫,夜色如浓稠的墨迹,深得怎么化都化不开,只冷冷的浸润人的内心,变成顽石一样的冰冷,如同宸宫百年的宫壁,哪怕春日的阳光再烈也穿不透。
夜色当中有人行色匆匆。
承欢殿早已破败,那口胭脂井的井壁甚至不知何故断了一块,与之相伴的只有被拦腰斩断的那个槐花树,已近夏日这棵槐花树的老树桩竟然又萌发了些许的绿叶,与周边颓败景色是不相事宜的郁郁葱葱。
“事情可查清楚了?”
月光皎洁之下,谢宵长身玉立,衬得他眉眼如画,玉人无暇,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便如他这般爽朗清举,丰姿奇秀,只是这样清风霁月般的疏阔男人,萧萧肃肃,孤寂落寞,眼底含冷。
阮显恭恭敬敬的回道:“已查清楚,当年悄悄从未央殿大火里掳走娘娘凤体的,正是宁国侯言敏的人,而背后密谋的除了言侯还有贵妃娘娘……”
“她是如何去的?”他问这句话时,心头仿佛在滴血一般。
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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