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凡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灭掉姜家之后，姜家族人在世俗界该如何对待？”
    龙啸、秦丞和秦长江都默然片刻。
    然后龙啸发狠般地说道：“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杀！”
    这个杀字气沉如雷，毫无怜悯之意。
    宁小凡扫了几眼在座诸人，表情不是赞同中带着敬佩，就是默不作声，垂首不语。
    唯有龙青璇一个人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但似乎是觉得不该为敌人仁慈，又闪过几抹愧疚之后，也变得坚定起来。
    “据我所知，姜家苍栖山之中，至少有不下二三百名化境，武道密宗不下数十，内外劲武者至少过千，其余军政工农商各行各业都有数不清的姜姓人才。这些人，就算我们肯杀，您就真的肯下杀手吗？”
    宁小凡一语中的，登时将龙啸问住了。
    “不杀怎么办？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总不能以我们的资源养这些反骨之人吧？”
    龙北岳开了口，他在北境长城历练多年，儿女情长早就抛诸脑后。
    现在他就是在用宏观的眼光看整个战局。
    显然，灭绝姜家在世俗界的所有势力，是目前最省时省力还绝无后顾之忧的做法。
    他们与五大世家不同，五大世家的子弟们降服，除了对宁小凡的感激涕零之外，还有对望族子弟身份的向往。
    而姜家本身就是望族，再强还能强到哪里去？
    隐界？
    不好意思，人家自己有渠道，不需要脱裤子放屁多一道手续。
    所以这就成了巨大的难题。
    但这些人又是实实在在的一大笔财富。
    宁小凡不狠，不可能挑起黑暗世界和影武者联盟的战争，让他们在幽灵岛激战，损失数十万杀手。
    姜家再多也超不过几十万吧？
    他有什么可怜悯可惜的？
    “你我师出无名，我又刚斩姜家两名长老，再悍然出手，恐怕会被天下武道同仁耻笑。”
    宁小凡道：“我本身的计划是，先灭姜擎天，再灭姜擎天嫡系一脉，然后让姜长潇统御姜家，让姜家从此稳固华夏地位，三家言归于好。然后逐步削弱瓦解，最后达到消灭它的目标。”
    “一个姜家，体量十倍于燕家不止。消灭燕家，尚且需要旷日持久的消化，现在一个姜家被灭，天晓得我们需要多长时间来消化它的实力？反倒不如温水煮青蛙，一步步蚕食它，最后达到消灭的目的。”
    “只不过我说的这个计划时间可能很长，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都有可能，但这方法是最稳妥也是最没有后顾之忧的。”
    宁小凡说完，微微一笑，望着四面：“我说的好像有点多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这话撂出来，宁小凡瞧见没有一个人点头附和。
    龙啸脸色阴郁，秦丞和秦长江默然不语。
    秦不三、秦雪菲、龙北岳不断地给宁小凡使眼色，宁小凡却沉默不言。
    权当没看见。
    是你们找我问意见的，我现在意见说出来了，你们还不乐意了？
    龙啸大概也是真没想到宁小凡居然硬顶着噎了他一下，脸色十分难看。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用尽量和缓的语气道：“逍遥，此事事关重大，你确定不再多考虑？现在可是姜家最虚弱的时候，我们灭了姜家，你杀了姜擎天，宁家就可以问鼎望族！姜家这么多年的恶，罄竹难书，你难道都充耳不闻吗！”
    “正因为我明白，才知道这样的家族，如果打蛇不死会后患无穷！唯有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消化才是万全之策！”
    宁小凡声音也高了起来。
    二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目光互相碰撞！
    数秒之后，龙啸的目光终于有了退却之意。
    他颓然坐下，仿佛刚才的争斗消耗了他身体绝大部分的力气。
    “既然如此，此事容当后议吧。先灭姜擎天，再谈其他。”
    “如果姜擎天杀气凛凛的出关找我复仇，我自然会先杀了他。但如果他以礼相待，我需要进一步观察，再谈其他。”
    正在龙啸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坐着的宁小凡又突兀地冒出了一句来。
    龙啸的身体差点栽倒，好悬才稳住身体。
    宁小凡没有用火眼金睛去看他的表情，但他知道背对着的龙啸定然也是脸色铁青。
    龙啸离开以后，秦丞和秦长江也纷纷起身走了出去，都是摇头重重叹了口气，显然满腹失望，本以为宁小凡会趁热打铁，一鼓作气的答应他们屠灭姜家，想不到宁小凡却让他们吃了个大瘪。
    老一辈出去之后，宁小凡还是没有说话，双目凝滞地盯着茶几上的古木花纹小口斟茶，啜饮。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固起来。
    终于龙北岳受不了了压抑的气氛，第一个起身道：“逍遥兄，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可是大好时机！这样的机会，往后数百年也许都等不到，你知道父辈为了这一日等了多久吗？你，你怎么……”
    “是啊宁少，而且此举对宁家也是颇为有利。之前在世家大比上，姜家对你们如何刁难，难道你都忘了吗？现在正是扳倒他的最佳时机，可是你为什么，竟然，唉！”
    秦不三说到最后也是说不下去太重的话了，重叹一声。
    秦雪菲和宁小凡的关系算不上多好，只是泛泛之交罢了，所以也是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龙北岳说完话之后，就一直用鼓励的目光望着龙青璇。
    希望龙青璇能再次规劝一番。
    “你，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谁知道龙青璇面对宁小凡，却数次张口又数次克制。
    最后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快步离开。
    “噗！”
    龙北岳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去。
    宁小凡脸色铁青：“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兄弟们不必再劝了。姜擎天我会杀，但姜家如何处理，再容我想想吧！现在姜家青黄不接，就算再拖延一些时间，它也缓不过来！”
    他怎可能没有私心？
    他现在和姜家虽然结下死仇，但还不至于波及隐界不死不休。可要是这一次他真把姜家全族灭了，以后在隐界，他真就将是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