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第一人民医院。
    吴晓燕到了的时候，秦翘楚已经被推到了产房，门口除了胡小钊跟女儿陈沫沫外，叶青眉也在。
    陈沫沫惊吓过度，看自己老妈过来，眼眶一红，忙走了过去。
    吴晓燕顾不得安慰她：“小叶，情况怎么样？”
    叶青眉看她过来，悄然松了口气。
    她虽然也在这家医院，但跟产科平常并没太多交集。接到吴晓燕电话的时候，迅速就到了，产科大夫总算是看她面子上把秦翘楚先推了进去。
    “阿姨，刚才事态有点紧急，家属又不在身边，我擅自做主让她们先进行手术……”
    吴晓燕发自心底的感激叶青眉：“小叶，真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果断，我能内疚一辈子。”
    叶青眉拿过一份病历本：“这都我应该做的，您先签个字。”
    吴晓燕看了眼上面一条条让人心惊的字眼，略沉重写上了名字，担心道：“小叶，不会出事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正揪心着，产科的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大夫直接走到了叶青眉身边：“叶主任，产妇失血过多，需要立刻手术，家属到了没有。”
    “我，我是！”
    吴晓燕先是因为儿子，再被这么一连串的突发事态刺激，声音都有些发颤起来。
    她平时是个极冷静的人，可万一产房里的母子俩要是有任何一个出了事，她怎么跟还在法庭上的儿子交代。
    说话间，女大夫问：“你是产妇的什么人？”
    “婆婆，我是她婆婆。”
    “她老公跟父母呢？”
    叶青眉倒是知道这些情况，代为解释了几句，询问道：“江医生，手术把握大吗？”
    这些话明显是不能直言的，即便是面对叶青眉，江医生也保守的没有立刻回应。
    吴晓燕忙乱签完字：“大夫，当我求你，首要就是大人的安全……”
    江医生略感诧异。
    她在产科工作了十几年，平时什么复杂的情况都遇到过，没想到女方的婆婆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保大人跟保孩子的问题上，医院有明文规定，就算是吴晓燕不说，逼不得已之时她们做医生的也会选择先保大人。只不过愚昧者太多，加上被电视误导，便以为只能活一个的时候可以由家属来选择。
    “放心好了，我们会尽力让母子平安。”
    说完这句话，江医生拿过了签过字的文件，重新进了产房。
    空气，瞬息之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空落落的让人百般不适应。
    吴晓燕坐回了走廊旁的长椅，眼睛始终在产房的两扇门上。
    她太重视这个孩子，儿女都大了，她又是单身一个，做梦都想有人陪在身边，让儿女不在家的生活不至于那么空空荡荡，百无聊赖。所以尽管知道秦翘楚可能要把孩子带走，她还是试图争取一下抚养权。
    可是，现在孩子抚养权的问题还没落定，先就出了这种意外。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强撑着冷静下来，吴晓燕顾不得询问具体情况，吩咐女儿道：“去家里，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陈沫沫这会正心虚，要不是她心血来潮看关于庭审的文字版，秦翘楚也不至于突然如此激动，导致这种事情发生。闻声忙小跑着去了医院。
    叶青眉没走的意思，在吴晓燕身边坐了下来：“阿姨，青子的事怎么样。我本来说今天去听审的，忙的走不开。”
    “就那样吧，可能要做几年牢。”
    “坐牢，这么严重？”
    “这也是躲不了的，两条人命，律师说出花来，也洗不干净。加上青子主动要求公开审理，应该是提前就有坐牢的打算。”
    缓了缓，吴晓燕不愿意自己情绪影响到别人，强笑道：“小叶大夫，你能不能去产房看看情况，我这心始终放不下。”
    “阿姨，产妇的情况特别常见，医生也有绝对的经验面对这个。其实您是不懂，刚才江医生没下病危通知书，就说明手术的把握特别大。”
    “这就好。这就好！”
    等了有十分钟左右，叶青眉代为去办一些必要的手续，吴晓燕则站了起来，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她昨晚并没睡着，现在满脸的疲倦让她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平时一顿饭的功夫，此刻漫长的像是没有边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产科的门被人给推开了，一个年龄在五十岁左右，护士打扮的女人抱着襁褓走了出来。
    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吴晓燕强撑着的眼泪无声坠落。
    母子平安，肯定是母子平安。
    她走到了近前，入目是一双咕噜噜转动的眼睛，小小的人儿，像是好奇外面的世界，观察着，不断蠕动着两片薄薄的小嘴唇。
    “六斤八两，孩子特别好，就哭了一声……”
    这话不说还好，突兀的，孩子哇的就哭了出来。
    吴晓燕小心翼翼接了过来，双眼根本就离不开。
    很多孩子出生应该是特别丑的，可是手中的这个孩子，皮肤红润粉嫩，干干净净。
    尤其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吴晓燕几乎产生了错觉。
    她都分不清楚自己抱的到底是小时候的儿子，还是儿子的儿子。
    太像了，嘴巴，眼睛，鼻头，如出一辙。
    ……
    死亡对于秦翘楚来说其实不可怕，她早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许是感受到了肚子里血脉相连的感觉，她又觉得自己不能死。
    她还想看看孩子是什么样子，还想好好体会一下初为人母的悸动。她会担心以后孩子受人欺负，也担心周青再结婚之后，会对孩子不好……
    所以，她必须得活下去。
    有光影映入了眼帘，秦翘楚麻木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吴晓燕担忧的眼神，身边则安安静静睡着一个小人儿。
    想说话，没有力气，她只能转过视线，呆呆看着。
    有所感应一般，孩子又扯着嗓子哭。
    秦翘楚着急的不行，却没有力气去动。
    吴晓燕也已经许久没有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平素极利索的一个人，这会笨手笨脚的厉害。要不是护士帮忙哄着，她也一样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