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舞一愣，“什么？”
    “其实你到了我这个关口，也会遭遇这个问题。”郑普观认真道：“你也会考虑，如果晋升最后一个序列，自己会有什么变化。”
    唐舞的脸色瞬间又变了，“你其实已经找到晋升最后一个序列的魔药？”
    郑普观没有否认，道：“看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也应该能够理解我在担心什么，我可以给你肯定的回答，如果我决心晋升最后一个序列，我应该用不了几天，但是我担心的是晋升后的转变，晋升之后，我还会不会是原来的我，我是否会沦落成被人控制的工具，或者说，我的晋升，会不会变成某些事件的导火索。”
    唐舞的呼吸彻底停顿了，她僵了片刻，这才说道：“如果晋升，你是第一个能够到达最后序列的新神？”
    “按照我的能力判断的确如此。没有人能够比我更快，除非有些人的神格能力强大到远超过我，或者说已经到了最后序列。但这种可能性很小。”郑普观点了点头，道：“不管各种神格序列是什么样的，但我应该这种隐藏神格序列之中，第一个站在最后序列关头的所谓新神。”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大城
    唐舞看着泰然自若的郑普观，声音微颤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郑普观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左手微动。
    一道晶光从他的指尖飞出，落在唐舞的身前。
    “这是什么？”
    唐舞看着落在身前的晶光，那是一截很奇特的圆柱形晶体，内里有一段银色的液体在晃动，在闪烁发光。
    “我的神性核心。”
    郑普观看着她，平静的说道：“它和我的神性气机相连，你只要将它击碎，就能够将我杀死，或者说毁灭。”
    唐舞一震，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其实和你所想的一样。”郑普观笑了起来，道：“很简单，如果最后的晋升会导致我落入别人的控制，或者说引起某种对我们都不利的后果，那还不如去死。”
    唐舞恢复了呼吸，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郑普观没有说话。
    “还有什么可以纠结的地方么？”郑普观看着她，道：“反正我们也才刚刚认识，只是一个陌生人的生死，无需纠结。”
    唐舞的心情很杂乱，她看着身前那截圆柱形的晶体，道：“你不怕我直接击碎你的这颗神性核心？不管你成不成功？”
    “我想应该不会。”郑普观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样一个人的生死，和你将要面对的命运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发现不对就让我帮着杀死你？”唐舞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没有其它的办法？”
    “总是要有第一个人吃螃蟹。”郑普观看着唐舞，收敛了笑意，淡淡的说道：“如果操控命运的人真的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强大，那我可能是第一个，但你也未必是最后一个。”
    唐舞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她回话之前，郑普观已经接着说道：“但每一个人应该会从前人的尝试之中获得经验，最终便有可能战胜这人，若是这样，那我们这样的尝试就也算是复仇的过程。”
    唐舞缓缓的点了点头，她看着悬浮在自己身前的那截圆柱形晶体，不再多说什么废话，只是问道：“说得具体一些，在何种情况下，我要击碎它。”
    “我可能无法及时给你提示，但它会很直接的给你提示，如果我的神性发生本质性的变化，那你就必须直接击碎它。”郑普观看着她，道：“那时候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有所迟疑，因为你应该明白，那时候的我可能已经不是现在的我。”
    唐舞原本还想再问这截圆柱形晶体到底会给什么样的明确提示，但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它的身上时，她便已无需再问。
    她感知到了一种纯净且坚定的精神力，她感受到了很多记忆中的画面。
    有四季的更替，有稻谷的成熟，甚至有稻田里散发的泥土味道和稻花的香气。
    这些记忆是融合在郑普观神性之中的东西，如果这些记忆被抹灭或是被瞬间压制，那这截圆柱形晶体的神性气息在她的感知里一定会有剧烈的变化。
    在这一刹那，她的目光突然剧烈的闪烁起来。
    “你想到了某种可能？”看着她骤然有所思的模样，郑普观有些欣慰的问道。
    唐舞没有否认，她点了点头，道：“如果真有那样的时刻，或许能够通过对方强行注入的气机感知到对方的来历或是追寻对方气机的来处。”
    “对。”郑普观认真道：“或许可以触碰到对方的精神世界，来了解这个操控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一列马车朝着一座大城驶去。
    接近黄昏，天色还并不算黯淡，但这座大城里却已经灯火辉煌。
    这是一座很大的凡夫俗子的城邦，但更准确而言，这是一座即将成为凡夫俗子世界最大的城池的城。
    这座城叫做富安城。
    以前它人口不过数十万，在凡夫俗子的世界里，它的规模排名在第四至第五。
    但随着整个修真界时间线的修正而带来的剧变，令人忽视的是，整个凡夫俗子国度的格局也突然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数条河流的增宽和改道，以及一些山岳的突然出现，便轻而易举的改变了凡夫俗子世界几个最大的王朝的格局，有一个王朝很快覆灭，有两个王朝匪夷所思的合并了，而且并没有经历什么兵变和大的战争。
    一些沃土的改变和自然的人口流动看似是促成这世间王朝变动的根本原因，但若是深究其中，一些城池之中的人的变化，或许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富安城即将成为凡夫俗子世间最大的城邦，明面上的原因看似是一条河流的变动骤然给富安城周围带来了数十万亩的肥沃良田，大量的流民汇聚到富安城周遭开垦，便自然给这座雄城注入了大量新鲜的血液，让它有了快速发展的际遇。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在修真界的时间线修正之后，这座富安城其实已经多了几个悄然崛起的产业。
    富安城以前也有不少磨粉面的铺子，但之前那些铺子磨出的面粉或是米粉也很普通，并无什么特色，但不知不觉之间，富安城近些日子出产的面粉已经口碑爆炸，以至于富安城周围的大河里有源源不断的商船运送粮食过来，然后将磨好的面粉再运出去售卖。
    这些络绎不绝的大船引人注意，而在没有多少人注意的河岗和许多新增的良田里，开始大量种植的桑树却容易被人忽视。
    谁也不知道富安城为什么骤然多了无数的养蚕户，就如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富安城居然大量的开始出产丝绸和一种用盐简单腌制却口感好到爆炸的腌菜。
    这些新兴的产业还带来了整个城邦的不断扩建，城池内里即便在夜间，也是商路通达，热闹喧嚣。
    无数通宵营业的铺子在这座城里形成了数十条规模不俗的小吃街，这点更是吸引了远方的酒客和食客。
    旅人越来越多，文人骚客在这数月之内也接踵而至，便是举世惊艳的诗篇都出了不少。
    按照这样的变化，富安城恐怕只需数月的时间，便能轻易的超越所有曾经排在它前面的雄城，成为凡夫俗子世界的第一雄城。
    在黄昏的最后余晖过去，夜晚真正降临时，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美丽的女子。
    她是魏黛眉。
    在小玉洲，曾经无数年轻女修都羡慕的魏黛眉，在异变之后此时却来到了这座大城。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死亡阴影
    在这座城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她身穿着普通妇人的衣衫，没有任何特殊的配饰，既不算华贵，也不算寒酸，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的灵气散发，不会引起任何偶尔经过的修真者的注意。
    日落之前，这座即将成为凡夫俗子世界第一大城的城池之内几乎不会有什么危险。越来越多的生意让三教九流的人不会去触碰官府的逆鳞。
    获得银两的来路越多，便越是要有一个好的口碑。
    但夜晚来临之后，就和有些老鼠只在夜晚出现一样，正经的生意越少，那种见不得光的暗地里的生意就会越多。
    夜色的笼罩之中，魏黛眉没有住店，也没有去城中一些热闹喧嚣的所在，她缓步穿行在街巷之中，看似漫无目的的穿行，却让她来到了城西。
    城西是老城区，房屋都相对破落，以前有个大的米市，但随着这个大的米市的搬迁，城西的大多数街巷便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萧条。
    那些新增的商号即便图省钱也看不上这片的破旧住所，以至于有大片空地的城东区域反而成了最热闹的所在。
    这里现在多的是一些靠手工编织吃饭的手艺人，还有一些每日来去很小的赌坊。
    因为这些小生意都没有什么油水，所以入夜之后，也没有什么官差愿意在这片地方游走，现在城中外乡人不计其数，即便有什么人在这里出了岔子，也很少被官差察觉，所以入夜之后的城西在这座城里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令人胆寒的名声。
    只是危险对于不了解的人而言却十分真切的存在着。
    魏黛眉走入了一条可以并排走两辆马车的街巷。
    这条街巷在夜晚的城西已经显得很亮堂，至少有十之五六的店铺还是开着的，整条街里挑着不少灯笼，而且不时还有挑着担子售卖的小商贩走过。
    巷子里有一家饼店，有一些售卖花卉的店，最多的是卖雨伞、竹制品的小店。
    一些不算精美但可以算得上是精巧的竹器和在夜晚都显得很鲜艳的花朵，也吸引了不少人进入这条街巷。
    在魏黛眉走入这条街巷之前，有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在饼店旁驻足，旋即有个看似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给他分了半个饼，这个男孩子兴高采烈的边吃边走，但在街巷的一个转角，他好似突然困了，软绵绵的就躺下要睡去。一个看似寻常农户的大人从不远处嘟囔着过来，像是他家的大人一样，将他扛起，然后走入旁边的小巷，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就在这条小巷的旁边一条巷子里，有三个像他一样昏睡不醒的男孩子。
    一名药师提着酒壶和铁棍，随意的敲断这些男孩子的手脚，然后用药和木板将他们的手脚像树枝一样弯曲着。
    在天亮之前，这些男孩子会被送到这座城的另外一头，之后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父母。
    与此同时，在魏黛眉正对着的街巷的另外一头，一名少女一个转身就找不到自己的同伴。
    她的同伴是她的同乡，比她大两岁，比她生得好看一些，尤其肤色十分的白净，就像是刚刚做出来的豆腐一样。
    这名少女呼喊了两声，却以为这名同乡是在故意和她开玩笑，或者是遇到别的熟人有事去了，因为这条街巷她们来了好些次，所以她也没有往别处想，便想着等到回去之后见了她再说。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那名少女此时就在她身旁的一辆遮着帘子的马车里。
    那辆马车里有一名男子，只是用一只手在她那名同乡的脖子上捏了捏，她那名同乡便晕了过去，被他顺势抱入了马车。
    这个过程只在一两个呼吸之前，那名男子之所以做得这么顺畅，便是因为有太多的经验。
    再过去的数个月里，这名男子已经用这样的手法掳了二十余名少女，这些少女无一例外的都被卖到了一些暗窑子，就算是命最好的，也只是被一些外地的富商买走，大多数都会顺着商船随波逐流，最后不知道在哪里病死，或是丢在某个滩上的窑子里。
    能够做这样生意的人便不会再有多少负罪感。
    马车旁牵着马的车夫，以及马车里的那名男子听着身旁那名少女的呼喊只是嘴角泛起不可察觉的笑意，他们早就已经开始寻觅下一个目标。
    那名呼喊着的少女他们直接放弃，对于他们而言，这种做庄家活做多了的少女显得太过粗壮，尤其这个少女脸盘子就像是被人踩了一脚一样的扁平，估计就算是卖给城外的那些窑子，价钱也不会太高。
    这个时候刚刚走入这条街巷的魏黛眉，很自然的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哪怕已经做过那么多桩生意，看到魏黛眉的时候，马车旁牵着马的车夫以及内里从帘子缝隙里往外看的男子依旧眼睛里涌出了贪婪的光芒。
    这简直是堪称完美的猎物。
    在他们的眼睛里，这样穿着和容貌的魏黛眉，那应该是某个商户的妻妾，但这个商户又不会是什么大的富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权势。
    但这样的商户的妻妾，又往往知书达理，甚至有可能能歌善舞。
    更何况外面的大河里恰好就来了一名富商，要一个这样比较不俗的女子。
    如此一来，这岂不是天公作美？
    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交流，车夫很自然的牵着马在前方一处侧巷口调了头，然后缓缓朝着魏黛眉行去。
    时间和步速计算的刚刚好，在魏黛眉刚刚走到一座木凉亭下方的阴影里时，从她身旁行过的马车轻而易举的遮住了一侧行人的视线，车厢里的男子探出了身子，对着魏黛眉笑了笑。
    他的笑容很温和，就像是见到老熟人。
    按照正常妇人的反应，看到他这样突然出现而且如此温和的笑着，一定会有些错愕，然后开始想这人是谁，在哪里见过，也只需要这一刹那的反应，这名男子就足以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