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掌将她摁入沸腾的水底,稀薄的空气,滚烫的热浪,都死死扼住她的命脉,重重推向死神之口。
是不是就这样死了,倒也是最好的去处。
她觉得好累好累,她想就此解脱了。
“你跑哪去了!”
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个身影对她吼道,似乎愠怒不已,她意识呆滞,没有立刻回答,只愣愣看着他男人高大的身躯,她只想着,若是倚靠在这样的怀抱里,一定会很安全。
紧接着,他的身后出现了更多的人。
“旭升,别凶你妹妹。”泍呅唯❶璉載䒽址:ρǒ⒅𝖇𝓉.𝒸ǒℳ
“爹,你再不立规矩,她真遇到危险要怎么办?”
“你好好跟她说,轻声细语地还怕她听不进不成吗?”温婉的女声接道,带着些责意。
“你们就宠着吧!”男人更气,但再次转向她时,却轻轻叹了口气,柔下了口气,“星儿,以后去哪要和哥哥说,我们找不到你都很担心。”
白榆终于反应了过来。眼前是她的兄长,后面是她的爹娘,她独身一人漂泊如此之久,终于又见到了家人。
原是在九泉之下团聚了。
“哥哥!”泪水奔涌,她扑过去抱住了沉旭升的腰身。
“星儿,告诉哥哥你都去哪了?”
沉旭升的臂弯温暖又坚劲,在他大掌的安抚下她依然哭泣不止,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倾泻口,酸楚从眼眶如瀑飞流。
“我我跟不上你们”哭到不能自已时,她的话语总是被泪打断。
她总想,若是那夜母亲没有让张嬷嬷带着她逃亡,人生是否也不会被自己走得这么苦。
“不哭了,是哥哥不好,哥哥步子太快了。”沉旭升耐心地拍顺着她的背脊。
宽厚的掌心有力又温柔地划过她被折磨到冰凉的身躯,传来阵阵暖意。
突然,他又问道:
“你一个人吗?阿尧呢?”
闻言,她的思绪戛然而止,缓缓抬头,对上他疑问又担忧的眼睛。
“你没有等他吗?”
沉旭升的眼神让她心头窜起深深的愧疚,久久无法和解。她甚至还没有找到阿尧,她不能就这样去见他们。
她无畏一无所有,可阿尧只有她了。
“她动了!她动了!”
眼前恢复无边的黑暗,耳边响起模糊的喧嚣。白榆使尽了气力,才从深渊中挣脱,艰难地睁开眼,景象渐渐清明起来。
“你吓死我了。”
她被倏地抱紧,原本就发烫的身体热意更甚。贺景珩感受到她的推拒,松了些手劲,却不备让她猛然推远。
他还未及反应,白榆竟顾自下了地往室外跑。
“你”贺景珩焦急地追出去,见她只停在门外,静静立着,暗松一口气。他慢慢靠近,从后拥住她,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去,只有满天的阴云,“外面冷。”
“我很热,放开。”
她凉凉的一句话,将他击得怔愣片刻,而后放开了手。
白榆收回眼神,转向他,面无表情,“我饿了。”
这样的情景贺景珩实是没想到,他早已做好了她歇斯底里的准备,亦或是面对她再一次的冷漠无情,可她只是如一口无波古井,平静地同他生活下去。
他欣喜地回应她,去拉她的手,而她方才跑出来透支的精力终是在此时返上了后劲,霎那间失了力。
贺景珩眼疾手快将她抱起,她便顺势托付了全身的重量。
只是她不可能又一次失了记忆,两人之间要面对的那许多,终究还是逃不过,他迟早要给她一个交代。
可她若不提,贺景珩又何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大夫看见他使的眼色,安静地退了出去,转而一群侍从将丰盛的菜肴遍布她面前。
白榆没再说什么,动起筷子来,又无法忽视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轻吐出口气道:“一直看着我吃不下。”
贺景珩如梦初醒,也提起筷,“我吃,我也吃。”
她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耍小性子作践身体以示抗议,而是大口大口咀嚼吞咽着,日子寻常得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黑暗中的那场梦仿佛一场经久的修炼,决然打碎了她心底压抑着的沉闷之石。
她恍然大悟自己苟活至今究竟要得到什么。
不是为了要跟什么人一生一世,她只是不负亲人想她活着的愿望而活着。
祠堂里为保护她而面目全非的张嬷嬷,总要有人给她存些黄泉下的银两才是。
笼鸟(四) ρō18čκ.č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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