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宫中贵气养人,她的眼角隐隐显出些细纹,圆圆的脸蛋红润可爱。
二人一靠近,才发觉女帝的身高……竟还未到云染衣的下巴。
与书上历代帝王的描写不同,她的母亲不仅毫无压迫感,反而时时带笑,声音甜甜,倒与云染衣见过的邻门小师妹很像。
“哎呀呀,这眉眼倒是随你父妃,真是个标致的姑娘!青玄派总算没有辜负你父妃的嘱托。”女帝姜梅引牵着云染衣的手,反复摩挲。杏眼也细细察看,生怕错漏了什么,“十八年了,就出身见那一眼,朕和你便再也没见过了。”
原本还因重逢而翘着的嘴角,此刻微微向下。眼中蓄满的泪水模糊住云染衣的身影,眼眶最终承载不住久久的思念,如细流从心间泄出:“可有受委屈?朕知道朕不好,没办法早早接你回来,朕不得已才用那样重的命令求你回来,不要怪母皇好吗?”
“朕实在是念你念得太紧,才出此下策的。要怪就怪你那不开窍的爹,凭什么要把自己未完成的执念加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你原应该是母皇身边最欢乐的小公主,承恩泽享雨露。而不是像一个没人要的弃女,任你流浪在民间,受尽尘苦!”肺腑之言,从姜梅引心间倾泻而出,砸在云染衣耳边。
面对自己亲生母亲的真情流露,自小没有双亲照顾的云染衣并不知道如何表现,才能止住她喜极而泣的泪,只能循着本能道:“人各有志,他也有他的思量。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不若不去想那些事了。况且这些年在山上,我学到很多。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对对对,阿宝说的对!都过去了,现在你来到母皇面前比什么都重要。”
姜梅引小巧的手捻着她细长的发丝,满怀期待般:“那你愿意叫我一声吗?”
云染衣微微俯下身,将她小手置于手心,学着小师妹们唤着娘亲的模样:“母……母亲。”
因为是第一次,她的语气不大自然。她脑海中并未留下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一切行为只能参照她人与父母的互动。
“好!真是太好了,朕还以为你会怨朕。”姜梅引抹去泪水,“朕以后会好好补偿你,你要什么,只要朕有,都能予尔。”
“既然公主已经回宫,那么就开宴吧!”
宴席之上,道袍穿着已然不合时宜,可云染衣回宫匆忙,没有合适她的衣服尺寸。正一筹莫展之时,有奴婢送上一件浅粉色衣裙,是慕钰笙特意嘱托人送来的。
衣裙上身,除了胸口有些紧,其余竟出乎意料的合身。想必是临时找了身型相似女子的衣物过来。
她也并不挑剔,穿戴好便去赴宴。
“这是陛下专为公主准备的宴席,早几个月陛下就开始审查宴席清单和布置安排。哪怕四公主也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呢。”一个宫女迎她落座。
宴席之地立于清湖之间,四处环水,唯有几座长桥为路。而宫人似长龙般有序入场,手上皆提着一个印着数朵寒梅的灯笼,长龙好似舞动着冗长的明黄色身躯,循着湖心之水飞舞。
水声潺潺,从桥下漂来零散的莲花,莲心间隐隐发着幽绿的光芒。不消多久,湖面竟漂满了粉白色的莲,满湖的馨香清爽宜人。
“朕不知道阿宝喜欢什么,他喜欢万家灯火,喜欢萤光纷飞。阿宝长得很像他,喜好大约也如此。于是朕便把满宫的灯辉都寻来,把宫外的萤火虫全都捉来。”
他指的自然是云染衣的父亲。“母皇精心寻来的礼物,阿宝可还喜欢?”姜梅引笑盈盈地问。
莲花漂到云染衣的脚边,萤火虫飞逃出来,在灯光的映照下,原来是一块网布。莲心的绿光便是由网笼罩住的萤火虫。
“可是它们原本应生在芦苇丛中,又为何将它们围困在莲心之中。岂不是没有自由?”云染衣不表明喜恶。
“哎呀,总说这些让人思考的难题作什么?惹得朕眼角的皱纹都多了。阿宝忍心让母皇变丑嘛!”
“开席!”
珍馐一盘盘,美酒一坛坛,皆由长龙身送来。“朕好像突然想起,阿宝父亲结亲时,还有一件蓝白色的长袍。不如将它拿来,给阿宝吧……”身旁宫人将衣物呈上。
“这衣袍价值不菲,怕是朝贡之物。二姐打算怎么处置?”说话这人是三皇子姜温玉。
二人相识竟要早于女帝,自然是为四公主欠账之事。姜温玉为人聪颖,既知云染衣之意图,自然感激不尽。又性格温润,如沐春风,不端架子,云染衣对其好感自然要多上几分。
云染衣犯难,男子之物,她根本用不着,收下也只是占地方。
看她并无回应,姜温玉唇角弯弯:“二姐糊涂啊,自己用不着,还可以送人嘛!”一经他提醒,她便扫视着满座之男子,目光最终落在一处。
“那我便将衣服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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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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