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护撤离。”通讯频道里传来周寅坤的回复。
“收到。”
背后,两架直升机朝着缅甸方向飞去。单人驾驶机舱里,阿耀面无表情地看着姗姗来迟的泰国空军,拉下控制杆,就在对方战机进入歼灭范围的瞬间,摁下了红色按钮。
机载空空导弹立时发射出去,泰国空军战机当即大坡度转向,下一刻便予以回击。
空中开火的阵仗非比寻常,攀力昂看着那架在最后关头赶来,与空军大打出手的黑色战机,心头一凉,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一次所谓的逮捕恐怖组织嫌疑人的联合行动,居然演变成这样火力猛烈的空战,四周媒体争相报道,指挥车里的电话不住,泰国陆军总司令与总理先生已在亲来的路上。
冷汗大颗颗地滴落,攀力昂猛地抓住皮沙文的胳膊,“快,快走。”
阿耀并不恋战,开火后迅速退至泰缅空域边界,在发射完最后一发导弹后,他利索掉头,折返缅甸。
而就在此时,他远远地看见前面帕奇一号直升机飞行轨迹异常。阿耀微微皱眉,按照正常速度,帕奇一号应与前面的灰狼二号同时到达基地。
落后这样一大截,要么是直升机本身出了问题,要么就是飞行员出了问题。
下一秒,只见帕奇一号机身剧烈抖动,螺旋桨竟应声断裂,眼见着就要到达佤邦基地,直升机却俯冲下去,随着驾驶舱一道身影弹出,降落伞打开的瞬间,直升机轰地爆炸,变成一团火光。
黑鲨战机经过时,那火光已砸进山间河流,巨大水花过后,只剩碎片漂浮在水面。
*
缅甸北部,佤邦。
位于此处的武装基地,与果敢清水河的基地大不相同。除了来往的武装车辆,这里还有世代居住种植罂粟的烟农。
他们对枪支武器见怪不怪,直升机降落时,光着屁股的小孩们还在到处嬉笑奔跑,大人们也只抬头看了眼,又接着烧火做饭。
佤邦基地是韩金文负责,他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枪的武装分子,早早等在那里。看见周寅坤等人满身泥土草屑地回来,就知道比劳山里定是一场硬仗。
“坤,没受伤吧?”
周寅坤大步走来,把枪一扔,韩金文身边的人立马接住,所有落地的武装军成员全部进了基地的作战会议室。
男人脱了已经破掉的迷彩服,一身黑衣坐到主位:“现在什么情况。”
“那可精彩了,外面都在传你死了。”
韩金文调大了电视声音,周寅坤点了根烟,看着新闻画面。
电视上,泰国媒体报道称,泰国警方和军方联合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在比劳山共同搜捕恐怖分子头目,而该头目在逃往缅甸时遭遇坠机爆炸,已经身亡。
周寅坤指尖夹着烟,没有说话。整个会议室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皱眉看着屏幕。
画面上,坠机爆炸的正是帕奇一号。
那是用于掩护撤退的武装直升机,上面有一名飞行员、一名控制机载榴弹的火控员,还有——在机舱门口操纵机关枪,扫射了山顶军方人员的吴努。
泰国媒体未经核实,误将受到黑鲨战机掩护的帕奇一号,当成了恐怖分子头目所乘的直升机,更把被炸死的吴努当成了周寅坤。
“不知道是不是警方和军方为了跟民众有个交代,故意让媒体这么说的,总之这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但是……”韩金文关了电视,“就是可惜了吴努,咱们出战的直升机怎么会突然出事?”
正说着话,门口出现了一道高瘦的身影,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是个少年。亚麻色头发,棕蓝色眼眸。
卡尔挑眉,听说这小孩被吴努扔到了野人山,什么时候跑这儿来了?
韩金文并不认识最新一批的武装军成员,但看衣服也知道是自己人。他没多在意,继续说:“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搞清楚这次袭击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边韩金文说着话,这边亚罗不声不响地走到角落旁听。
周寅坤不动声色地睨着角落里那道身影。与之前同样的情形再一次上演了。帕奇一号同行三人,坠机爆炸后,只有他安然无恙地回来。
男人手指敲着敲桌子。
韩金文停下,“怎么了?”
周寅坤盯着亚罗:“帕奇是你开的,为什么会出事。”
此言一出,数道目光投了过去。亚罗神色未变,回答说:“撤退时螺旋桨异常,紧急排查时又遭到了泰国空军的袭击。”
阿耀一听当即皱眉,看向周寅坤,明显是有话想说。
周寅坤余光瞥见阿耀的表情,心中了然。但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了眼韩金文,示意他继续。
“你在山里这两天,我查出点细节。”
“伊万在俄罗斯被捕之后,为了减刑吐了个干净,联邦安全局在当日夜里就发布了全球通缉令,同时要求泰国方面合作。明面上,泰国警方的确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瞧着是不打算配合俄方。”
韩金文指了指桌上那份记录,周寅坤拿来翻开。
“通缉令发布不久,曼谷有一个国际论坛开幕。俄罗斯派了架大型专机过来,但是你看名单,参加论坛的俄罗斯代表总共也才三个人。”
“所以那帮特工就在那架专机上,他们会出现在比劳山根本不是巧合。”查猜说:“能携带武器秘密入境,必然有泰国官方的授权。这次袭击,他们也一定是提前知道消息,才会参与行动。”
“没错。所以泰国警方是表面上不配合俄方,包庇阿坤,实际上早早计划了这次突然抓捕。而且,这还是个连环套。”
韩金文看向周寅坤,“皮沙文那个当副司令的岳父,也是用了同样的法子,收了钱假意帮忙,让你放松警惕。然后才在最后关头引导投票,导致合法化提案被否决。”
归根到底一句话,这翁婿俩大大地坑了周寅坤一把。
说完韩金文也很不解,“他们放着钱不要,非要这么作死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周寅坤把那份记录扔回桌上,转了转脖子,笑得好看极了:“我也好奇,得去问问。”
那笑容看得人心里发慌。
按理说,这件事闹出这么大动静,最终以周寅坤假死作为结束已经很好了。否则泰国方面真要态度强硬地继续追究,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然韩金文深知周寅坤的脾气,他连忙提议:“行了坤,你这两天估计都没怎么睡,这脖子上还有伤,剩下的交给我来办。”
“泰国那边我一直叫人盯着呢,你们落地的时候,攀力昂和皮沙文被军方和政府的人带走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就算他们没事,你也放心,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们绝没有好下场。还有那帮俄罗斯特工,我亲自带队过去,他们别想活着走出泰国。”
“这些你不用管了,老韩。”周寅坤熄了烟,“叫那边的人报位置。”
“坤。”韩金文迟疑地叫了声。
但男人已经起身,连带着在座所有武装成员都跟着起了身,等着周寅坤的指令。
“阿耀负责俄国佬,查猜,把攀力昂和皮沙文盯紧了。”
“明白!”
两人应声,各自点人,分成两组整理装备,待命出发。韩金文说服不了他,跟着周寅坤走到门口,还不死心地问了句:“就非得现在收拾?”
周寅坤说:“人呢,得礼尚往来。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你怀疑他们今晚要跑?不能吧。俄罗佬也就算了,剩下那俩一个副司令一个警察署长,哪能说跑就跑。说不定他们也信了那堆报道,真以为把你干掉了呢。”
“跑不跑的,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远处直升机已在待命,周寅坤正要过去,又顿了下。见他停下,韩金文心头一喜,“怎么了?”
“她人呢?”
“哦,你说小夏夏是吧。我叫人给她弄了个房间,她啥也不要,就要洗澡。进去了也没瞧见出来。你忙你的,她在这儿安全得很。”
“哪个屋。”
韩金文一指:“就那个。”
男人抬脚就往那边去了。身后韩金文挑眉,看了眼那边正等着的阿耀等人,又看了眼周寅坤往房间走的背影。
这还真是稀奇事。
小女孩的房间,韩金文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朝阿耀他们走去。
周寅坤一推门,扑面而来一股香皂的味道。这里有浴室的屋子不多,夏夏这间还算干净宽敞,只是陈设简单。
他一进去就听见了淡淡的呼吸声,女孩散着头发,斜靠在单人沙发上闭着眼睛,手里还拿着毛巾。这里没有吹风机,她头发又长又密,估计是擦到一半睡着了。
在山里看着还挺有精神,这会儿倒是坐着都能睡着。外面天色擦黑,家家户户烧火做饭的声音都没能把她吵醒。
周寅坤俯身,戳了戳那白嫩的脸蛋,女孩没什么反应。
他视线向下,不知是谁给的一套粗布衣服,简朴得连点花纹都没有,扣子从下到上扣到了顶,袖子长得遮住了手背。
男人手指掀起袖口看了眼。纱布已经拆了,虎口处破了皮的小红点也已经结痂,看来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又抬眸,瞧着睡熟的人儿。他要是不来,她多半就会在这破沙发上睡到明天。周寅坤把她手里的毛巾往旁边一扔,下一刻将人抱起来,朝床走去。
夏夏完全不知自己被抱到了床上,只觉身体舒展开来,身上也暖暖的。刚给盖上被子,她就自动缩进去,那模样还真像极了小兔。
男人看得唇角勾起,女孩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了。
*
韩金文过来时,阿耀正皱眉盯着临时加入他这组的某人。准确地说,是盯着某人手上的望远镜。
“你干什么。”
卡尔本来是跟查猜那组,组枪的时候看照片,发现攀力昂是个老头,他女婿皮沙文也不年轻了,这俩人加起来都没什么战斗力。卡尔觉得没意思,临时变卦来了阿耀这组。
“还能干什么,等老大呗。”卡尔看见韩金文从那边过来,立马问:“坤哥干嘛去了?”
“看那小姑娘去了。”韩金文语气赞赏,“别说,坤现在真有个当长辈的样子,成熟多了。我看过不了两年就能结婚。”
阿耀抿着唇,没接话。倒是卡尔一脸诡异,“你们不觉得老大对小夏夏有点特殊吗?”
“那肯定特殊。”韩金文半点没犹豫,“老爷子和阿辉都不在了,坤就剩这么个侄女。上一辈的事跟她又没关系,小姑娘乖巧可爱,多招人喜欢。”
“就这样?”卡尔不大相信,忽然想到什么,他倏地侧头:“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阿耀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坤哥来了。”
卡尔一看,周寅坤已经从房间出来,正朝这边而来。身后螺旋桨启动,风拂起沙土,吹得树叶草丛剧烈摇晃。
韩金文弯着腰快步走开。再回身时,全员已登机完毕,直升机再次起飞。
第208章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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