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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 第49节

    还有她,她过度沉浸于这场隐秘的爱恋,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妈妈的病重,也没有怀疑过“妈妈去国外旅行”这个事情的真实性……
    妈妈过世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她在一无所知地做试卷,一无所知地想着叶迦澜。
    许盼夏猛烈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只有胃抽紧般地痛。
    她哭到呼吸过度,一整天都吃不下东西,晚上,其他人都离开了,只有叶迦澜在病床前守着她。
    直到现在,叶迦澜才能真切地理解,自己究竟做了一件怎样的错事。
    可他并不知道,他天生难以共情。他知教科书上讲,父爱如山,母爱似海,但他母亲过世早,和父亲同样不算亲近。
    他不知母爱究竟如何似海,为何会令夏夏如此伤心——叶迦澜以为妹妹会稍微好受一些,他以为夏夏只会难过一段时间,然后重新振作。
    许颜如此说。
    事实上,许盼夏干呕,过呼吸,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她在医院中住了两天,挂生理盐水。最后一天出院时,叶迦澜陪她一同往仅隔一条街的酒店里走。他几次抬手,想要去触碰妹妹的手,都被避开。
    杭州的夏天夜空绽放着焰火,一朵又一朵。
    许盼夏仰脸,看着夜空中的焰火。
    她喃喃低语:“你上次送我的定制焰火,比它美多了。”
    这是她知晓真相后第一次温柔地对叶迦澜这样说话,叶迦澜心软了几分:“夏夏。”
    他伸手,想要去拨许盼夏一缕松散的发,但许盼夏后退一步,躲开,她怔怔望叶迦澜。
    许盼夏平静地说:“叶迦澜,我们分手吧。”
    “以后我们还是兄妹,也只是兄妹了。”
    叶迦澜不吭声,他上前,抱住妹妹的脸,强行亲吻她苍白的唇,怀中人死命挣扎,狠狠咬破他的口腔,血液流出,叶迦澜也不松口,任由她撕咬、咬烂,任由她抓掉自己眼镜,任由她拍打、挣扎。这个充满痛苦的吻持续到她开始落泪才停下,叶迦澜捧着许盼夏的脸,他高大的身躯俯下,嘴唇流血,他脸色苍白,轻声说:“不分手好不好?”
    ——哥哥知道错了。
    ——你要打我,要骂,都行。
    ——可不可以不分手?夏夏?
    叶迦澜第一次露出这般恳求的姿态,他的手都在抖。
    回应他的是许盼夏重重打在他脸上的一巴掌。
    啪。
    焰火炸开。
    酥酥麻麻,好似天上银河倒转,繁星倾倒,在夜幕中绽开出声势浩大的花朵。
    绚烂如斯。
    ……
    酒店中,吃过早餐,许盼夏去清理身上的痕迹。
    水流哗哗啦啦,叶迦澜在外面,将许盼夏睡了一晚上、他铺设的垫子拿起,尽管次数多,但他做好了准备,开始也温柔,因而最开始并没有血。不过垫子上只有淡淡一点红,还是后来肿了后不慎磨破皮,也或许是轻微的撕裂。
    更多的还是源源不断的,属于她的东西。
    叶迦澜将这张小棉布垫仔细折好,装进密封袋,等带回去后再抽真空,彻底封存。
    分手后整整一年多,一年多,许盼夏都避着他,几乎不同他讲话。
    一年多的漠然。
    一年多的躲避。
    叶迦澜已经疯了。
    或者他本来就是疯的,不过和她在一起的那几年,短暂地恢复了正常。
    他如今不过是停药的病人。
    这还是一年之后,叶迦澜第一次同许盼夏去探视许颜。
    坟墓前干干净净,叶迦澜独自打扫、祭拜过几次。
    许盼夏蹲在坟墓前,她凝视着上面的照片,伸手摸了摸。
    凉凉的。
    “妈妈,”许盼夏说,“以前你老是说我吃路边摊不好,骂过我好几次。”
    “我这一年吃了好几次路边摊,一点儿也不听你的话。”
    “你看我这么坏,你快点出来,再骂我几句吧。”
    照片上的许颜微笑看她。
    许盼夏闭上眼睛,她靠近,额头贴着冰冷的墓碑,抱住,蹭啊蹭,她闭上眼睛,想着之前每次上学前,妈妈都这样蹭蹭她的脸,笑着让她路上慢点。
    现在她蹭得额头冰凉。
    妈妈不回答。
    石头不说话。
    许盼夏小声说:“妈妈,我想吃你做的素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更新啦!!!
    明天是最后一章!!!
    没有番外嗷!没有番外,明天就是结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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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焰火
    从墓园离开的时候,天空雾蒙蒙的,太阳的光过于微弱,照不亮这一方天地。
    叶迦澜跟在许盼夏后面,两人沉默地往前走,有人在墓碑前哭得撕心裂肺,也有人在对着坟墓读信。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清冷的凉薄味道。
    叶迦澜想起许盼夏同他决裂那天,咒骂他的词汇。
    完全不照顾她的感受。
    自私。
    自以为是。
    ……
    叶迦澜承认妹妹说的对,但他并不知该如何去获得共情能力,生来便不具备的这项能力,他只能在外人面前伪装成普通人的模样,但无法彻底瞒住她。
    叶迦澜尝试去读懂她的表情,去思考、猜测能令她欣悦的方法,他收集着同妹妹有关的一切,夜间坐在书桌前,用钢笔和纸一封一封地写着信,信中记载关于她的所有,事无巨细。许盼夏同他冷战的一年中,他写了四百多封信。
    当然,朋友问起,他永远都说。
    ——是给我的女友。
    一年了。
    他变成一个更接近正常人的安静疯子。
    中午,许盼夏去了大马弄,徇着记忆寻找曾经熟悉的小吃店,店面在老房子里面,门楣上刻着“宏安茶行”四个字,陈旧的民国建筑,住着十多户人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像她记忆里的模样,又不像——之前妈妈带她过来吃饭,老板娘卖的东西就放在门口的小摊位上,这是杭州许多小吃店的老式做派。如今再来,店面也被“整改”过了,食物和顾客的用餐区加了隔断隔开。
    店面不大,没办法坐下来吃饭,许盼夏买了卷鸡、素烧鹅、素肠、梅干菜红烧肉、四喜烤麸……零零散散买了许多,叶迦澜给她拎着,两人找了一家允许外带食物的面馆,点了两份面,加青菜。
    味道仍旧同旧时一样。
    许盼夏曾和叶迦澜提过一次,说杭州窄巷子里的一些老面馆,一面一烧,油渣可以免费加,等吃完了面,再将免费油渣和青菜倒进汤里吃。
    山东没有这样吃法的面馆。
    许盼夏低头挑了热腾腾的面吃,素鸡里的笋不是长笋丝,加了瘦肉末一块儿剁得细碎,她一边吃着卤好的素鸡,一边忍着泪。
    一年了。
    刚刚知悉妈妈过世的那几天,她只觉一切都像梦,像高烧后濒临昏迷出现的噩梦,她宁愿一厢情愿地相信妈妈只是在世界环游,也不肯信妈妈已经长眠于地下。
    失去亲人是连绵不绝的痛楚。
    不知何时,丝线一扯,就是牵肠挂肚的痛。
    许盼夏用了半年时间才接受妈妈离开这件事情。
    剩下的半年,她说服自己去理解叶光晨,毕竟他和自己无任何关系,帮了这么久,已经是情分。
    唯独叶迦澜。
    唯独哥哥。
    唯独自己。
    许盼夏最放不过的人是自己,她成功进入优秀的学校和专业,却又在读书的前两个月充满厌学情绪,她甚至无数次地想,是否只要自己放弃学业,就能让妈妈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可惜不能。
    她陷入这种自我谴责的泥沼中,难以摆脱。似堕玄海,求岸不得。
    最痛苦的时候,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倾诉自己的痛苦、自责心理。人好像总要找一个恨的人来发泄,她恨当初的自己和瞒着自己的叶迦澜。
    事实上,他们都没有过错。
    新年之际,叶迦澜千里迢迢乘车陪她过春节。
    许盼夏在洗手池前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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