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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节 东征

    江山美色 作者:墨武

    尘土飞扬中,萧布衣望着远去的身影,握刀之手终于松弛下来。

    方才不过是女子刺出一剑,他还了一刀,可他实在比和历山飞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紧张。

    女子看起来还是行有余力,他却是全力以赴,从这点来看,他已经落在了下风。

    虬髯客不在东都,不然以他的经验或者能看出女子的艺成何处,可依萧布衣的见识而言,只知道这女子武功甚高。

    李淳风连滚带爬过来,见到一地狼藉,苦着脸,“萧大人,你和她有什么不解之仇,一见面就是要砍要杀?”

    萧布衣望着女子不见踪迹,皱眉道:“淳风,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提刀向女子消失的方向赶过去,跃上墙头,四下望去,只见到陋巷少有人迹,一时间也不知道女子去了哪里。

    他和女子不过只有几面之缘,李淳风不明白为什么二人搏杀的你死我活,萧布衣却觉得女子多半以为他代表官府来抓人,这才性命相搏。多少感觉到有些奇怪,不解女子为什么刺杀失败,却还是留在东都,难道还想要再杀杨广?

    杨广虽然不会武功,可萧布衣明白,要杀他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杨广在东都的时候,大多时间都在紫微城,常人进城都难,更不要说是刺杀。他要是出巡,也是呆在**城中,身边动辄过万的兵士护卫,若非手下哗变,又怎能取他的性命。洛水袭驾虽然死了假陈宣华,可也证明,**城的威力不容小窥。绝非武功高手就能接近那么简单,女子留在东都城,只怕等个一年半载也没有第二次刺杀的机会。

    “什么人,下来?”突然有人在墙下喝道。

    萧布衣见到来的是两个士兵,腰刀出鞘,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这才现他还蹲在墙头上,手提单刀,一副杀人越货的样子,不由好笑。

    纵身下了墙头,还刀入鞘。兵士已经认出江洋大盗赫然就是右骁卫大将军,有些惶恐的收了兵刃,“萧将军。”

    “你们可曾见到一个带有面纱的神秘女子?”萧布衣略微形容女子的装扮。

    两个兵士一脸茫然,都是摇头,“萧将军,我们从对面过来,或许她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需要我们通知武卫府缉拿吗?”

    萧布衣摇头,也不多问,知道碰到这种高手。[网友推荐]自己都拦不下来,何况两个兵士,顺着相反的方向走几步。萧布衣走到一条大街上,茫然四顾。找不到想见地人。

    信步先前行去,突然闻嘈杂声一片,不少百姓围成一团,翘着脚往里看。

    萧布衣走过去,听到里面有争吵声音传来。好像颇为熟捻。不由挤进去看看。

    等到见到一个胖子揪住一个和尚的时候,萧布衣只能叹息。胖子是胖槐,和尚却是杨得志。

    萧布衣没有想到杨得志还没有离开东都。

    洛水袭驾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找的就是杨得志,可终于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他和杨得志都不是小孩子,做事都可以自己做主,更何况在他看来,山寨的年轻人中,杨得志绝对算得上少年老成。

    有快乐喜欢和朋友一起欣赏,有忧伤喜欢一个人品尝,他和杨得志无疑都是这种人。

    失意地时候,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在他耳边聒噪个不休,给他时间和空间去抚平创伤才是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萧布衣想给杨得志一段时间考虑,也不让兄弟去找他,可胖槐等人显然不是这么想。

    “杨得志,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胖槐抓住杨得志的脖领,用力的摇摇,“你清醒下好不好,你难道忘记了我们一直都是兄弟?”

    旁边的一个百姓不解,低声向同伴问,“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怎么会是兄弟?”

    另外人不屑道:“这有什么稀奇,或许是同父异母吧?”

    “你们瞎说什么,这是得道高僧道信大师的亲传弟子,上次说法的时候我见过……”

    众说纷纭,杨得志望着胖槐,还有他身后的阿锈周慕儒,目光如水,平静道:“这位施主,贫僧大痴。”

    “大痴,我看你是白痴才对。[网友推荐]”胖槐激愤道:“走,去和我见萧老大,你有什么话,和萧老大讲。”

    阿锈一旁道:“胖槐,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周慕儒却是望着杨得志,“得志,有什么天大的难题,我们兄弟一起还是不能解决吗?就算不能帮你解决,说出来总好,也比出家强上很多。”

    “罪过,罪过。”杨得志双手合什,“贫僧不认识什么萧老大,诸位施主认错人了。”

    “那你可认识杨得志吗?”

    杨得志扭头向旁望过去,见到满面笑容地萧布衣,胖槐几人大声呼道:“萧老大来了。”

    萧布衣微笑上前道:“大痴大师,我有些事情需要解惑,不知道大师可有时间?”

    杨得志叹息一口气,“不知施主有何疑惑?”

    “请大师借一步说话。”萧布衣当先走去,百姓见到没有热闹可看,一哄而散。胖槐死拉硬拽拖不动杨得志,萧布衣一句话就让杨得志跟在身后。

    阿锈和周慕儒都是脸露喜色,心道有戏,胖槐搔搔头,嘟囔一句,“老大就是老大。”

    萧布衣随便找了家酒楼,让酒家准备个单间,上了素席,端起杯茶水道:“无论大师是大痴还是得志,只望以后若是有缘,能常常相见。”

    杨得志端起茶杯。脸上看不出喜乐,“多谢施主。”

    “不知大师可否给我解个疑惑?”

    “请讲。”

    二人说的客客气气,只是双眸中都有了感慨,胖槐只是搔头,心道这个杨得志,以前只觉得他郁闷。现在是让旁人郁闷。

    “我曾经有个兄弟,和他情同手足。”萧布衣感慨道:“他在去年新年的时候说南下做事,那时候地我们还是踌躇满志,只望天下马场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可是他一年多不见。不知道大师可知道,他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杨得志沉声道:“施主的兄弟去了哪里我不知道,可我却可以给你讲个故事。[网友推荐]”

    萧布衣眼前一亮,“大师请讲。”

    “从前有个人,生于大户之家,一直都是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哀愁。”杨得志怅然道:“他只以为一辈子都是如此,可没有想到惊变往往生在人最得志地时候。他的先辈在朝廷已经位居极品,他的父亲亦是如此,只是人往往都是如此奇怪。终生都是少有满足的时候,或许只有等到死地那一天才明白,一切都是虚幻。”

    胖槐听到这里。想要动嘴,萧布衣却是及时止住。只是问,“那后来呢。”

    “这时候,他家来了个道人,很是神秘。和他父亲在密室中谈论了三天三夜,那个得志地人开始并不知道。后来也就慢慢地知道。原来道士劝他父亲造反当皇帝,这世上还有比当皇帝更诱人地事情吗?”

    杨得志说到这里。眼中有了讥诮,神色抑郁下来。

    胖槐想说,这才是你小子惯有的神色,什么大痴大呆,心若止水,统统都是秃驴的胡扯。

    其余的兄弟却只是静静地听,胖槐只能嘟囔句,“我是当不上皇帝,如果真的能当上皇帝的话,那也十分诱人。”

    杨得志沉吟半晌,脸上有些悲哀。萧布衣却道:“我记得道信大师曾经说过,迷时结性成心,悟时融心成性,世人迷时居多,大师莫要怪责。”

    “我不是怪他,我只是怪那得志的人没有阻挡住父亲。”杨得志长叹一声,“可很多时候就是这般,事情的生并不以某人的意志为转移,当局者更是和入魔一般。本来那人的父亲还有些犹豫,当得知来人是太平道人的时候,终于坚定了决

    萧布衣饶是沉稳,也不由动容道:“道人是太平道的人?”

    他接触范围越广,才现太平道和门阀般,在大隋亦是无处不在,可如果说门阀是大隋根基的话,太平道无疑就是大隋地幽灵,不时的兴风作浪,亦真亦假。

    只是他知道些历史,一听就知道太平道多半是无中生有,欺骗杨得志的父亲,可当时就算他在场,也不见得能阻止,更何况是杨得志。[网友推荐]杨得志说他地先辈在朝廷已经位居极品,可能说的是杨素,难道他地父亲就是杨玄感,萧布衣想到这里,不由为杨得志悲哀,因为他知道杨玄感叛乱,杨家亲戚大部分都被斩尽杀绝,就连死了的杨素都被刨出来,挫骨扬灰,

    杨得志并不回答,继续说,“太平道向来出惊天预言,道人说这真命天子其实就是落在父亲的身上,只要起事,断然没有不成功的道理。父亲听了怦然心动,也就真以为自己才是真命天子,这才起兵造反,当时正赶上圣上征伐辽东,鞭长莫及,百姓门阀响应之人众多,就算当时的蒲山公都加入造反行列,出谋献策。可是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月地功夫,就是兵败如山,父亲逃命不得,被父亲地兄弟杀死,兄弟献上人头到京都,也被圣上索命。那得志的人因为和父亲意见相左,并没有参与造反,反倒侥幸逃脱了性命。听到这里地时候,就算胖槐都不能说些什么。

    杨得志家破人亡,由富贵到流亡,也怪不得他整日抑郁,换得旁人,只怕都会狂。

    “得志的人一直逃到草原,在那儿呆上几个月,也给自己起名叫做得志。不是想再次翻身,只是提醒自己得志时候莫要猖狂。草原毕竟不是他的家,他还是忍不住再次回转中原,不过回转的时候,碰到一伙逃兵,就加入了他们。跟着做起了马贼。”

    杨得志说到这里,终于有了丝微笑,“那段时间,他认识了很多朋友,也认识了不错的兄弟。还有个少当家带领他们风光。他虽然少了富贵,可多了开心,他也准备和这些朋友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做一番事业,看起来在少当家地带领下,这条路也是不错。他到了东都的时候,和少当家商量,本来想南下,利用他的关系,联络些旧人。可是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的杨得志蓦然握紧了拳头。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世情冷暖,让人嗟叹。他突然变的万念俱灰,这才有了出家的念头。”

    阿锈。胖槐等人还没有觉察到什么,只觉得受到这些打击后,有出家地念头的确无可奈何。萧布衣却注意到杨得志眼中的恨,知道他隐瞒了什么,在江南的事情绝非简单。[网友推荐]只是他不想说而已。

    “他遇到了道信高僧。承蒙他不弃,收为弟子。道信高僧要北上劝圣驾行善。他也就一路跟随,只是路过唐县的时候,他又碰到昔日地道人,当时他恨不得杀了那妖言惑众的道人,只是力不能及,这才去偷听他们的算计,知道了他们准备以弥勒出世惑众,妄想再次效仿当年之法,逼一人起事。”

    萧布衣凛然,这才明白命犯弥勒,佛主不容八个字的部分含义。

    难道太平道一箭双雕,想到了刺杀杨广不成,也要逼他萧布衣起事?可佛主布不容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太平道和他素无瓜葛,为什么要逼他起事?转瞬又觉得自己和太平道绝非毫无瓜葛,最少太平道宝藏在自己手上,綦毋工布也是跟随了自己,太平令在手,他实在是和太平道大有瓜葛之人。

    杨得志和太平道有恩怨,他还能提醒自己,实在是因为义气深重,他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多半只怕自己再入了太平道的圈套。想到安伽陀临死的狂叫,他们一定会找到你,萧布衣心中涌出寒意。

    “好在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计划双双受挫,只是他们颇有耐心,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可是得志的那人对这些算计也是无能为力,又知道那些人对逼反那人只是利用的性质,轻易不会伤害他,这才只是出言点醒。虽是兄弟情深,可他却早万念俱灰,不想插手凡尘之事,知道少当家定会体谅他的无奈。”杨得志又道:“施主,贫僧地故事讲完了,不知道可以走了吗?”

    萧布衣缓缓起身,“兄弟情深,我也是不能忘记。如果大师可以的话,请告诉得志之人,无论失意得意,我们几兄弟对他的兄弟之情不变,他若是想要回来,我们很是欢迎。”

    杨得志叹息一口气,站起来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胖槐喏喏道:“少当家,就这么让得志走了吗?”

    萧布衣坐了下来,有些失落道:“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众兄弟无语,面面相觑。

    萧布衣再入紫微城地时候,又是半个月后的事情。[网友推荐]

    他没有想到竟然是杨广宣他,杨广再见他地时候,虽是双眉紧缩,毕竟还是正常了很多。

    一班大臣分列左右,却都是愁容满面。

    萧布衣认识的重臣基本全部在列,一时间心中疑惑,搞不懂杨广到底要做些什么。

    杨广见到萧布衣的时候,轻叹一声,“萧卿家,上次你再次救驾,实在劳苦功高。算上雁门之围,你已经救朕两次。”

    “微臣本分之事。”萧布衣毕恭毕敬。

    杨广望着群臣,缓声道:“今日朕召你们来,却是想问问太平道余孽的预言之事,不知道你们对此事是何看法?”

    群臣无语,杨广目光投向萧布衣问,“萧卿家,不知道你自己却有什么看法?”

    萧布衣慎重道:“回圣上,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只为君子避嫌,免遭流言。可这流言上身,想必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这几句倒不是自己想出,而是回太仆府和裴蓓等人商量对策得之。

    大伙的一致意见都是,静观其变。不能先乱了阵脚。如果惶乱,只怕更会引起杨广地怀疑。

    杨广点头,叹息一口气道:“太平道地余孽也太小瞧朕了。弥勒出世,布衣称雄,哼。萧爱卿若真有异心,当时不用出手,朕多半性命不保,朕又怎么能中他们的离间之计?”

    裴蕴上前,“圣上说地极是,想必是因为萧将军最近锋芒毕露,贼匪多有顾忌,这才设下离间之计妄想除去萧将军,圣上英明,识破奸人诡计。实乃我大隋地幸事。”

    群臣都是点头,随声附和,就算是宇文述竟然也没有反对。

    萧布衣心道这帮应声虫。难道方才和杨广商量好了如何处置我?老子最近官运亨通,太平道想挡都挡不住。难道又要升我的官?

    杨广点点头,“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放到一旁,莫要再提,我们现在再商量陈夫人还阳一事。[网友推荐]”

    萧布衣愣住。杨广又望了过来。犹豫道:“萧爱卿,上次去扬州一事。你做的颇好,朕本来有意再让你出马,只是可惜,找人又算了下,这次却不能你去。”

    “不能为圣上分忧,微臣实在惶恐。”萧布衣暗地舒了口气。

    “宇文爱卿,不知道桓道长和徐道长找到合适的人选没有?”杨广口气带有热切。

    “回圣上,他们正在尽力寻找,我想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给圣上。”

    杨广喃喃自语道:“宣华让朕为子民着想,朕绝对不能自暴自弃,要竭力做出点功绩出来,这样她回来,才不会失望。”

    群臣都是悚然,心道莫非又要征伐高丽?

    杨广却道:“只是宣华让朕莫要征伐高丽,这高丽的事情,却要放放。”

    这次就算是萧布衣都是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大隋千疮百孔,风雨飘摇,可能不起战事,还是百姓之福。

    “对了,如今中原盗匪横行,朕要先平了内乱,等到宣华回转,就可带她四处游历我大隋的锦绣山河。”杨广一切还是自己做主,已经当下拍板。

    群臣虽然总是说圣上英明,可头一回觉得杨广真正地聪明一回。

    杨广主意已定,招手道:“苏纳言,你站在最后做什么,这中原的盗匪到底有多少?”

    苏威颤巍巍的上前,半晌才道:“回圣上,就算是征辽,其实不用兵。只要赦免天下的盗匪,我想就可以得几十万人,派他们去东征,想必高丽可被平灭。”

    杨广皱眉道:“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这天下竟有几十万地盗匪?”

    苏威垂道:“圣上明察。”

    杨广皱起眉头,大为不悦,心道辽东不过十数万兵马,我派百万人还攻打不下。若真的有几十万盗匪的话,大隋的精兵都不够征讨,自己怎么能向宣华交代,这老家伙危言耸听。

    宇文述却是上前道:“启禀圣上,苏纳言说的有些夸大,可盗匪横行毕竟是不争的事实。[网友推荐]只是盗匪虽多,圣上只要派精兵征讨,断然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杨广心情稍好,心道同样的话,还是宇文述说的好听,“如今中原哪里盗匪最多,不如先平了几处,等宣华回来,朕也可以让她开心?”

    宇文述一直跟在杨广身边,只想着圣意,倒对这天下不算关心,喏喏说不出什么,裴蕴上前道:“回圣上,如今盗贼以山东,河南,河北,山西以及江淮一带居多。”

    杨广听到他说了范围,心道这不是全天下都是盗匪,朕的江山不等旧阀难,恐怕盗匪就要推翻了朕,心中倒是多少有些焦急。

    他其实一点不笨,只是执着,以前一直想着征伐高丽,此事不成,郁郁寡欢,无心朝政。可想着泥腿子毕竟没有什么出息。对于泥腿子造反也不在意。去年这时候,征伐盗匪还是连连告捷,张须陀,王世充,裴仁基还有杨义臣都有喜报传来,怎么如今越征越多?

    裴蕴见到杨广不悦。马上换了说辞,“不过圣上,盗贼虽多,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今李靖坐镇马邑,他一战成名。突厥兵不敢南下。辽东也是民生疲惫,无能南侵,再加上右御卫大将军薛世雄带精兵镇守涿郡,辽东不足为惧。外患无忧,如今只要全力派精兵能将去伐盗匪,想必半年左右,定能铲除。”

    杨广龙颜大悦,连连点头,“裴御史说地不错,不知还有什么良策?”

    裴蕴胸有成竹。恭敬道:“回圣上,不敢说是良策,只是依微臣所见。河北山西历山飞新败,元气大伤。短期内难有作为,山西有李渊,李靖坐镇,一些盗匪绝对不成气候,此处可让李渊暂时尽力剿匪。量可平定。张将军虽然勇猛过人。百战百胜,却始终无法彻底剿灭中原匪盗。只因为手下兵将有限,再加上统领河南道十二郡,难免顾此失彼,如果依微臣愚见,可派一良将协助张将军,若是统战有方,中原可定。”

    杨广大有兴趣,“那又如何?”

    “如今盗匪聚众无非几处,瓦岗的翟让,山东的窦建德,王薄,左孝友。山东江淮交界地卢明月一帮余孽,还有杜伏威李子通之流。[网友推荐]圣上若派一良将协助张将军,命张将军和良将前后夹击瓦岗,以雷霆之势铲除瓦岗,拔去心腹大患。以合力之势,瓦岗难挡一击,瓦岗一灭,张将军后顾无忧,当可挥兵东进,全力攻打窦建德,王薄等人,一举平定山东。良将却可分兵南下,协助杨太仆剿灭卢明月和江淮以北的群盗,如此一来,中原大定,杨太仆和良将挥兵南下,和王世充合并一处,径直扫通江淮以南,平定诸寇,摧朽拉枯,盗贼何足道哉?”

    裴蕴慷慨陈词,吐沫横飞,虽然有些报喜不报忧地架势,可群臣都是觉得大有道理。

    听到他一直说什么良将,目光却是忍不住的望向了萧布衣。

    杨广果然问道:“裴卿家所说的计策大善,却不知良将何出?”

    问话的杨广也是忍不住的望了萧布衣一眼,心道这些年征伐辽东,老将死地不少,来护儿和宇文述都是卫府大将军,却也七老八十,一干大臣也是白皓,手下真地有点处于青黄不接的架势,若再出兵,当非萧布衣莫属。

    他对萧布衣蓦然信任起来,不是因为他地战功赫赫,也不是两次救他性命,而是因为陈宣华临死前说过,萧布衣也是为他好。

    陈宣华临死前说的每句话,杨广数月来都是反复琢磨。

    和陈宣华这几月,实在是他当皇帝都没有的快乐时光。

    只是人生苦短,快乐总非长久,心想陈宣华还能还阳,杨广倒真地想做出一番大事给爱人看看。

    “启禀圣上,臣觉得裴御史说的大有道理,这良将一职非萧将军莫属。”回话的不是裴蕴,却是宇文述。

    萧布衣谦逊道:“宇文将军实在抬爱,微臣倒觉得宇文将军老当益壮,可胜此任。”

    宇文述哈哈大笑起来,“萧将军莫要推辞,老夫老矣,吃饭还可,要说统兵可不及萧将军。萧将军虽统兵日子短暂,可以数千之兵大破历山飞十万盗匪,只此一役,当可和张将军并驾齐驱。”

    杨广点头道:“宇文爱卿言之有理,萧将军听令。[网友推荐]”

    萧布衣只能施礼道:“微臣在。”

    他对带兵打仗还是心中没底,上次虽是大破历山飞,可那是李靖的功劳,可这次李靖远在马邑,也是不能离开,以他的半吊子的领军水平要打瓦岗,真的凶吉难卜。

    他手下倒有个未来的大将,叫做徐世绩,可那家伙是瓦岗出身,听虬髯客说,翟让对他甚好,自己带着徐世绩去打瓦岗,只怕他先把自己卖了。

    忐忑的时候,杨广已经下旨道:“朕命萧将军统领卫府精兵两万,与张将军合力先铲除瓦岗,再做其他商议。”

    萧布衣苦着脸道:“臣遵旨。”

    杨广见到萧布衣皱眉,也是跟着皱眉,“萧将军。你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萧布衣终于问,“圣上,不去行不行?”

    “不准。”杨广断然拒绝。

    群臣都是诧异,宇文述笑容有些诡异。杨广可能觉得口气稍重些,叹息口气道:“萧将军,朕也知道你来往奔波。很是劳累,可此次东征,萧将军实乃最佳人选,还望萧将军莫要推辞。萧将军若有什么为难之事,或想要求何事。朕定当让兵部为你准备。”

    群臣耸然,心道杨广这么说话,带有恳求,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萧布衣却是不为所动,暗想杨广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陈宣华地缘故。可打死他也不再相信,宇文述能变出第二个陈宣华出来,杨广不消几日,多半又是故态重萌,反复无常。东征其实也不错。统领精兵两万,倒不虞宇文老贼再下绊子,可手下的兄弟打架可以。统兵还是不如自己,虬髯客不在。徐世绩不见得能用上,孙少方还不如自己,想来想去,身边真没有谁可以帮手。

    听到杨广说及兵部之事,萧布衣突然间灵机一动。大声道:“圣上有旨。微臣当是遵从,只是微臣请兵部调一人协助微臣征伐。”

    “讲。”

    “圣上。李靖断然不能调来。”宇文述慌忙道。

    杨广沉吟片刻,“萧将军,李靖镇守边关,突厥兵不敢南下全因他的功劳,若是想调用他,那就免谈吧。不过除了李靖,别人倒可考虑。”

    萧布衣知道宇文述还是暗中捣鬼,微笑道:“臣请调之人叫做尉迟恭!”

    “尉迟恭?”杨广皱眉道:“这是何人,我怎么没有听过?”

    群臣面面相觑,裴蕴接道:“回圣上,尉迟恭入伍不久,可作战勇猛,如今在涿郡留守薛将军手下,是名偏将。”

    宇文述也没有听过这人,还在琢磨是哪个,杨广已经挥手道:“既然萧将军请调,当是竭力满足。卫尚书何在?”

    兵部尚书卫文升上前道:“臣在。”

    杨广顷刻下旨,“卫尚书,朕命你用八百里加急调尉迟恭前往虎牢关等候。再快马告与张将军,让他齐郡回转夹击瓦岗。萧将军,朕命你即刻着手准备军马,三日后出。粮草辎重供给由卫尚书准备,三日后萧将军出东都去虎牢,等到尉迟恭后,立刻与张将军商讨讨伐瓦岗一事。”

    杨广火烧**一样急不可耐,旨意一道接着一道地下达,卫文升用心记忆,裴蕴却负责草拟圣旨,看样只争朝夕。

    萧布衣退下后,杨广也颁完所有的旨意,摆手让无关人等退下,却留着裴蕴,虞世基和宇文述在殿上。

    杨广布旨意地时候,感觉又回到了从前,精力充沛,大业可图。

    可空下来的时候,又觉得空虚笼罩,毕竟剿匪和他的大业风马牛不相及,在他看来,剿匪向来都是昏君才做的事情。

    若非昏庸无道,怎么会导致天下盗匪横行?

    想到这里地杨广有些头痛,轻叹一声,觉得皇帝地位置实在不是很舒服。如果陈宣华在身边,大业不大业地也无关紧要了,杨广如是想着。

    见到裴蕴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杨广终于想到了什么,“裴御史,茗翠现在如何?”

    “她在殿外候着。”裴蕴回道。

    “宣她进来。”

    裴茗翠进来地时候,轻轻地咳,容颜憔悴,本来看起来不差的身板有些瘦骨伶仃。衣服显得有些宽大,带着几分凄凉。

    杨广见到裴茗翠的样子,多少有些歉然,他知道这世上若有三个女人对他忠心的话,裴茗翠绝对算得上其中的一个。

    陈宣华死时,杨广怒不可遏,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裴茗翠的错处。若非她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万无一失,陈宣华何至于送命?可静下来想想,杨广理智上知道,裴茗翠不该受罚,她已经竭尽所能,谁都不是神,他杨广都不是,更何况是裴茗翠。

    “茗翠,病可好些了吗?”

    裴茗翠用手帕掩住了嘴,双颊瘦削,“圣上,茗翠尚可,有劳圣上挂念。”

    杨广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道:“朕当时错怪你了,几个月了,一切都过去吧。”

    裴茗翠望了宇文述眼,低声道:“谢圣上。”

    杨广沉吟道:“茗翠,你这段时间也是辛苦,我看你的病十分让人担忧,不如让御医……”

    裴茗翠接道:“圣上,茗翠的确感觉有些累了,一点小病,不劳宫中地御医。如果圣上对我不怪责的话,茗翠请求回转江南故里养病,还请圣上恩准。”

    杨广皱眉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朕准你回转江南。”

    “谢圣上。”裴茗翠双膝缓缓跪下来,叩三次,这才站起,也不多话,转身出了宫殿。

    杨广挥手想要招她回来,却是颓然放下,长叹一口气,喃喃道:“让她修养一段时间也好。”

    裴茗翠出了宫中,只觉得有些冷,紧紧衣襟,缓步出了紫微城,回望过去,紫微城高大依旧,蓝天如洗,这一切即是熟悉,又有些陌生。

    顺着天津桥走下去,前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裴茗翠望着来往的人群,东逝地洛水,喧嚣奔腾,自己却如幽灵般,永远格格不入。陡然间心中酸楚,感觉到脸上凉,伸手抹去,现手上潮湿一片。

    我落泪了吗?裴茗翠笑笑,笑容中说不出的嘲讽。

    前方一个低沉地声音传过来,似远实近,“罪从心生,还从心灭,这位施主可有什么烦忧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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