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被整齐地摆放在了鞋柜下,这小鬼走之前清理了他留下的一切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到访过,谨小慎微的样子让男人心中涌出了一股无名的火。
他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汉堡,牙齿细细地碾磨过食物,周身都是戾气。
就在这时,次卧的门被缓缓推开。
海胆头小男孩站在门边,身上还穿着天蓝色的卡通睡衣,他头发凌乱无比,看向甚尔的时候,同色的墨绿眼眸里还带着一丝惊慌。
禅院甚尔把目光施舍了一点给自己的儿子。
他注意到这小子脸色苍白,鼻尖甚至挂上细密的汗珠,样子非常狼狈。
“怎么啦,小鬼?”男人慢吞吞地开口,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
“……爸爸。”男孩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禅院甚尔蛮惊讶地抬眸,这小子看着乖其实从小比谁都叛逆,会说话后就十分大逆不道地坚持叫他“禅院甚尔”,没几次叫过“爸爸”的。
虽然甚尔平时根本就不在意称呼问题,但偶尔一次被这么叫,他倒也觉得不错。
男人轻笑,“干什么一副哭唧唧的蠢样。”
“我……”惠抿了抿嘴,像下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一般握紧了拳头。
他慢腾腾地向外挪出一步,当着禅院甚尔的面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就像里面有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存在。
禅院甚尔视线刚移过去,略微拧起了眉头,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连带着疤痕都比平时凶残几分,神色倏然冷淡下来。
惠转头和他爹对视,将藏在门后影子里的东西召了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惠左右两侧各坐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犬类式神,一黑一白,额头分别绘制着足玉和道返玉纹,目光凌冽,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禅院甚尔目光瞥向两只式神,犬类式神忽然绷紧身体,护在惠的身前,喉咙中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惠抬头看着甚尔,语气有些惊慌:“它们从我的影子里跑出来了。”
·
开学四个多月,东京的天气已经从夏天直接过渡到了深冬。
人们开始穿上大衣和羽绒服,室外的风也变得更加冷冽。
禅院甚尔没有再给加茂怜找什么活干,自从上次少年生病,甚尔大发善心地照顾了一晚后,他们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出现打打杀杀的场面。
两人相处的最大原因还是多亏了惠,禅院甚尔这家伙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还爱赌博,钱一花光就满日本出委托任务,时不时把惠寄养在他家,偶尔会给一小部分报酬,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白嫖。
好在加茂怜本身就很喜欢这个懂事乖巧的男孩,也不怎么介意。
他的房间里还多出了一张可折叠的小床,每次看到,加茂怜都会有一种自己未婚先带孩子的错觉。惠和他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和甚尔相处的时间都还要长,男孩也十分黏他,每次回家都依依不舍。
禅院甚尔和他有的时候还会发短信进行无意义的聊天——在此之前,加茂怜也想不到和自己天天发短信的竟然不是理想中漂亮的女朋友,而是这个时常嘴欠惹人生气的家伙。
比如现在,这是星期五上午第二节 的英语课,加茂怜坐在第一排的窗边,盯着面前的练习册,耳边听着精英教师流利的英式口音,手中的笔哗哗哗在纸页上留下一串串单词。
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
加茂怜手机中的联系人不多,除了高专几个学生和老师、魁皇高中认识的同学之外,就只有禅院甚尔。
他趁着讲台上老师背过去写板书的空隙,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禅院甚尔这家伙给他发了一则附件巨大的彩信。
这个时代的手机除了邮件就是短信,因为上网不便,没有后世那种简洁的在线聊天APP,所以文件一大,接收得就非常缓慢。
加茂怜耐着性子,等图片一帧一帧地加载出来,一张硕大的金色狗头映入眼帘,他仔细一看,才认出这似乎是一只变异的狮子,鬃毛蓬松,通体金黄,身躯比马还大,龇牙咧嘴,爪子又尖又长,一掌下去能轻易地戳死一个人。
而现在这只猛兽惨烈地倒在地上,脸部肿起了几个包块,鼻子和唇角都溢出了血,眼神茫然,似乎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这张图似乎是随手拍的,加茂怜晃到了图片最下方露出的一截棍子。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禅院甚尔最近的心头好咒具「游云」,价值超十亿,是他做委托的时候,从狙击目标手里抢的——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加茂怜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禅院甚尔:难得一见的动物类受肉.体,价值1500万美金】
加茂怜发了个问号过去,不明白这家伙突然莫名其妙地在说些什么东西,这玩意儿价值再高也是个诅咒衍生物,他没有其他诅咒师那么丧心病狂,只觉得恶心。
【禅院甚尔:像不像你?】
加茂怜面无表情发了个滚蛋过去,扣上了手机。
甚尔最近似乎真的有些无聊,天天给他发一些血肉模糊的任务图片,简直神经错乱——这混蛋曾经在富婆圈子里,也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难道禅院甚尔以前也靠这个征服一众芳心的?——那些女人品位可真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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