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晾了一会儿才接。
    没有挂断是因为她觉得这个电话很可能是来宣布钟东临死亡的消息，她不想错过这个喜讯。
    只是当钟月明开口说话时，她就知道不是来告知喜讯的。
    钟月明开门见山：“你都知道了？”
    她说的应该是系统的事情。
    钟宜声随口应道：“嗯。”
    钟月明冷笑一声：“既然你知道你身边大部分人都被系统控制过，那你是不是也要原谅钟东临，觉得他对你并不坏，只是被系统控制了才会对你那么恶劣？”
    钟宜声说：“系统真正开始运行是你跟你妈妈重回A市的时候，在那之前每个人都是自由的。而在那之前，钟东临对我就已经那样了。”
    钟月明冷嗤：“你跟我装什么善恶分明？钟宜声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小时候我跟妈妈被钟东临扔在郊区住，他每次喝醉酒回来就打我妈，因为我妈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所以她只能被打，可你呢？你不是被拐卖的，不是私生女，你有自己的妈妈，你为什么非但不反抗，还讨好钟东临跟钟繁吟？钟繁吟拿高尔夫球杆往你头上打的时候你躲都没躲！”
    她就是恨，妈妈没办法反抗是因为她是孤叶浮萍，那么钟宜声呢？她竟然甘心被欺负？她知不知道她对那父子俩的讨好意味着什么？
    这就好像一帮人受到了压迫，但是最厉害、最有立场反抗的一个人原地下跪认输了，这样一来，置其他受害者于何地？
    旁观者只会说，最有话语权的人都没张口，你们就闭嘴吧。
    钟月明只要想到钟宜声曾用羡慕的眼神看过自己，她就恨得牙痒痒。
    她羡慕她什么？羡慕钟繁吟喜欢跟她一起玩？
    钟宜声到底知不知道……跟钟繁吟那个智障一起玩游戏有多令人恶心！
    无言许久。
    钟宜声道：“你还有事？”
    她说：“以后关于钟东临的事不要跟我说了，除非是邀请我去参加葬礼。”
    钟月明顿了顿。
    她此刻倒是真的相信了，钟宜声也许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父子俩。
    可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那口气，总要刺两句才甘心，尤其是她现在一无所有，没有系统的保护，没有能够驰骋商界的才能。
    “你以为你现在过得很快乐吗？钟宜声，我比谁都了解你，你还是自卑，你还是怀疑孟轻晗到底是不是纯粹的喜欢你，否则过去一年你怎么会那么防备我？你现在知道孟轻晗是被系统控制的，可是如果她没那份心，系统怎么让她爱我呢？”
    钟宜声淡声道：“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跟孟轻晗的未来，并为之拼命努力，可是等她停下来回头一看，孟轻晗早就把她算在自己的未来里。
    也许之前她会怀疑自己没有那个资格，不配成为孟轻晗的第一选择，更不相信自己会被坚定地选择，可这不是别人挑拨离间的理由。
    孟轻晗选择了她，她只会更加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她的喜欢。
    电话挂断，钟月明还有点茫然。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一年多以前……孟轻晗刚刚‘破产’。她被钟宜声带去别墅住，钟月明找机会跟她联系，但是孟轻晗的态度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热情，也没有迫切的希望钟月明把她带走。
    钟月明不得不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为了试探，她把自己从钟宜声那里偷拍到的一张老照片发给她看。
    照片上是一个很拽的女孩，背景是网吧。
    那张脸跟现在的孟轻晗相比，简直是等比例放大版本。
    钟月明静等孟轻晗的反应。
    孟轻晗迟迟没有回复。
    于是她发过去一段文字：【她爱的是这个人，而不是你，你就是她找到的一个赝品。】
    孟轻晗还是没有回复。
    她终于忍耐不住，把电话打过去。
    那时候钟宜声还是准许孟轻晗用手机的。
    她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在问，孟轻晗因为系统的控制对她和颜悦色，语声温柔，“我觉得无所谓，反正我又不爱她。但如果我爱她，她把我当赝品也是我天大的荣幸，我心甘情愿。”
    那一刻，钟月明觉得自己像个插足者。
    她竟然生出了一丝愧疚感。
    要不要……放过她们。
    可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心底蓬勃的野心冲散。
    难道有些爱真的无法忘记吗？
    钟宜声凭什么一无所知的被人爱着？
    低人一等的日子她真的过怕了，没有跟妈妈一起死就是为了登上顶峰，把那些十恶不赦的人踩在脚下。她一定会让钟东临生不如死，跟他同流合污的那些人、视人命如草芥的人，都会被她亲手折磨死。
    但是慢慢的，她好像，变成了他们。
    她甚至有忘记了，自己追逐的到底是什么。
    回神后，她突然开始怀疑，系统是不是也控制她了？
    为什么自从系统停止运行后，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筋骨。
    *
    快到中午，钟宜声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往外一看，孟轻晗正在跟施停语沟通那部科幻电影的拍摄进程。
    她靠在门上等待。
    近来天气回暖，太阳照进窗内，窗台的绿植撒上光辉，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有点像一片着火的荆棘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