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片刻,皇上闷出这么一句话。
眼看他前一刻还和文煦来言去语,有问有答,片刻的功夫便突然怒了,从前文煦还在想,传言说皇上喜怒无常,他还不信今儿总算见识了。
暗道里没有外人,皇上发怒,陈星宁带头就跪下了,他一跪,身后的护卫们也都跪,文煦也依样画葫芦。
众人齐声道:陛下息怒。
白昼向文煦抬手,道:小煦起来吧,你无过有功,不用跪了。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能听出来,因为生气,气息有些颤抖,转向身边的一名护卫,恨恨道:在朕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的杀人去告诉远宁王,把人给我吊住气息,让他这么死了,当真是便宜他了!
护卫即刻领命出去了。
白昼深吸一口气,忽然按在心脏的地方,身子有些打晃,一趔趄,倚在身后桌子上。
陈星宁忙前去扶他,道:公子,这里空气不好,咱们出去吧。
白昼一直背着光,这会儿他略微转身,火把的光亮打在他脸上,只见他脸色本就微渺的血色褪去,又变成惨白透明的模样。
强自站着,扯出挂在颈子上的白玉瓶,取出一粒药吃了。
文煦见状,也急了,道:这是这是怎么了,快先扶公子上去,小的去传府医来。
陈星宁正要再劝,便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长长的通道里回响,由远而近。
循声望去,是王爷来了。
远宁王一见白昼脸色,便上前拉过他手腕搭脉,一边道:何事生这么大气?
白昼另一只手拉住王爷手腕。
他力气很大,骨节都已经白了,众人只听皇上沉声带着怒意道:朕要你好好看着人,不能让他便宜死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着,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不舒服,手臂都在颤抖。
王爷把他扶住,道:你别急,人死不了,过几天,你想怎么处置都行,说罢,揽了他,先从这出去吧,这儿空气不好,怪不得你难受。
皇上乖乖听话,道:你把他安置在哪里了?
远宁王道:你想不到的地界儿。
二人在前面走,一众人跟在后面,见识了什么叫卤水点豆腐。
皇上发脾气,能这么劝他的,怕只有远宁王一个。
待到文煦把皇上和王爷送上马车,目送着车子渐行渐远,终于松了一口气,向看门人问道:方才王爷是自哪个方向来的?
看门人向马车离去相反的方向指了指,道:该是那边。
那个方向是从那座被炸了的新宅来的?
自从文煦想做出一番事业出来,便深知知己知彼的重要,皇上重信的几人的底,他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去查。远宁王在都城有好几处产业,但大多在皇宫周围。唯独前些天新置办的宅子,离皇宫极远。
马车上,身旁再无他人。白昼坐直了身子,顷刻间气也消了,人看上去也没那么难受了。
远宁王坐在一边看着他笑,道:想引文煦杀人灭口?
白昼没答,反而问道:尚宇炎当真能医好?
换来王爷沉默片刻,摇头道:医不好了,估计就在这几天。
他身上的伤,是爆破所致?
那日爆炸后,陈星宁依着白昼说的法子,确实找到了院子地下的密室和通道,但都已经炸的面目全非,只因为当年建造时,修建了防塌的拱顶结构,地上才没有塌陷。
地下引爆雷火弹毁坏密室和通道的人,也已经命丧当场,只剩下掩埋在残瓦荒土下的废肢断体。
白昼本以为线索又断了。
难不成,当日不止有一个人,还跑了个尚宇炎?
远宁王摇头,道:我觉得不是,他的伤口比较新了。只怕,是被文煦算计了。
尚宇炎上次一面之缘,谈吐作风不算出挑,却也不凡了。阴沟里翻船了么?
白昼一时沉默。
只有马蹄声响,有节奏的环绕在二人耳边。
马车直入宫门。
小可儿在宫门前候驾,见远宁王搀扶着浑身无力的皇上下了车,赶忙招呼舆车上前。
王爷心知白昼身体并无大碍,他刚才在乐兮堂生气,有七成是装出来的。可看他如今做戏做全套的装模作样,就觉得好笑,果然人如果行,干一行行一行,人若是不行,干哪行哪行不行。
朝露殿里,布戈已经打点好一切。
皇上没人样的往卧榻上一瘫,布戈犹豫了片刻,还是道:陛下,这是礼部择的吉日。
说着,递上一张奏帖。
白昼接过来看,奇道:什么吉日?
布戈看向远宁王,神色多少显出些尴尬,嗫嚅道:您怎么忘了您不是要跟王爷,喝合卺酒吗?
白昼突然意识到,前几天乱发脾气,这回君无戏言,箭在弦上了?
转念,便也已就已就了,昏君的名声可不是喊出来的,而是一件一件事儿做出来看的,他若当真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与原主白景就当真判若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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