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什么休整,哪有那么多空闲,还是先找房子要紧。
高文渊不耐烦地道。
车夫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他们这些拉脚的每天在旧京里转悠,对这座城再熟悉不过,经常有外地的客人跟他们打听消息。
当然,消息也不是白提供的。若是能帮着客人联络到合适的商户,不但能从客人手中拿到赏钱,商户也会送一笔答谢金,这是车夫们最喜欢接的活计。
眼见着今天这位客人要找房子,车夫便大着胆子开始搭话。
客官要找房子,白虎大街那边自然是最便利的,那边有牙行宗会,城里最有名气的几家都在那边。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
不过白虎大街的牙行也是近年才兴起来的,有好些行里的老牙子都没过去,要说对这旧京城最熟悉的人,那还得找他们。
听他这样说,高文渊微微挑眉。
哦,这么说你知道哪里有老牙行?
听他这样问,车夫忙不迭地点头,讪笑着答道。
知道知道,城东城西都有几家,就是不知道客官您是想买地还是想要买铺?
客官您有所不知,京里的牙行也是分行党的,地、铺、宅三家各干各的,越界就是坏了规矩。这宅地的选址和商铺的差别可是太大了,不知客官是想要自住还是经营?
要经营。
高文渊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找个风水好的,位置吉利的旺铺。大小无所谓,但风水一定得要好,不能是什么阴宅凶宅。我来京城之前算命的说我此行遇鸟则贵,能一路直上青云,你找个跟鸟有关的牙行。
一旁的随从缩了缩头,觉得自家少爷真不愧是昂德兰神学院的高材生,编故事就跟喝水一样自然。
还什么找跟鸟有关系的牙行,这不就是摆明想逼往青雀巷上引嘛。也是,反正他们也不是真要置地,不过是找个噱头去挖土,前面不铺垫好,后面肯定找招人怀疑。
毕竟这里是旧京,半年前才出了兴福楼那档子事,城里有不少暗线盯着。更何况现在找到青雀巷的原址都是件困难的事。在前往旧京的火车上,他家少爷已经研究过旧京的城区图,表少爷说的那个地方早就没了踪迹,不知道改了什么名字,被划进那个坊市里去了。
听他这样说,车夫想了想。
既然客官有要求,那小的自然照办。小的的确是认识一家与鸟有关的,如今是个老太太当家,叫做青雀牙行。
青雀牙行?!
高文渊掀起了眼皮,眸中闪过一抹微光。
但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似乎对车夫的解说并没什么反应。
车夫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接着说道。
赵阿婆是通天坊那片儿有名的百事通,青雀牙行是她夫家祖传的生意,从和帝年间一直做到现在。赵阿婆那双眼睛可毒着呢,京城商铺的事儿问她准没错。您知道么,已经有好几家掌柜给她送回头礼了!
哦对了,回头礼是咱们这里牙行的习俗,牙人给主家选了旺铺,年底或来年主家要是赚了钱,可以给牙人包个红包,多少无所谓,就是个象征。
前些年白虎大街搞牙行宗会,按说赵阿婆也该有份。是她自己说年纪大了不愿意离开,就还留在了狗尾巴胡同。
车子开了一路,车夫就说了一路,倒是让高文渊听了不少京城的八卦事。等车子停稳,随从这才发现他们竟是到了城东,就停在一处不起眼的胡同口,周围都是更不起眼的民宅。
随从看的心都凉了。
虽然青雀巷没了,但好歹知道那地方大概是在城西。结果这车夫介绍的牙人住在城东,而且还是祖传的生意,城东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城西的旧事儿?!
还不如直接去白虎大街找人打听呢。
高文渊却是半点不在意,晃晃荡荡下了车,还饶有兴致地在周遭的巷子里走了走。
狗尾巴胡同,顾名思义还像一条狗尾巴,外宽里窄并不长,一眼就能看到头。
就在胡同口,有一家不大显眼的小铺面,木质的牌匾上写着青雀牙行四个大字,一个老妪坐在匾下缝补。
赵婶,有客上门了。
车夫与她打招呼。
噢。
老太太忙把针线放进笸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穿着洗旧了的青色靛青色棉布褂,整洁干净,一看就是个利索人。
贵人要是不嫌弃,可进屋详谈。
青雀牙行是一进的泥瓦房,前店后院,虽然地方不大,但却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
赵婆婆让孙子给客人端了茶水过来,然后便直奔出题,问高文渊想找什么样商铺。
高文渊没回答,他点指着门外的招牌,把大师说他命中遇鸟的事又讲了一边,笑道。
我跟那车夫说,他就把我引到你家了,也是有缘。
可不,客官真是有缘人。
赵婆婆笑得爽朗。
我们家老早年是在城西的青雀胡同,老祖宗就用青雀当了店名。后来京城地震的时候青雀胡同失火,家里几番辗转最后落脚在城东狗尾巴胡同,没想到这店名还真就招来了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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