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静默。
    傅明澜的脸一下变得惨白，身子受不住地轻轻晃了晃。
    傅雅馨连忙扶住她，眼中也布满泪水，“姑姑，你没事吧？”
    傅明澜虚弱地摇头，成串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推开傅雅馨，跌跌撞撞往抢救室走。
    傅雅馨连忙跟了上去。
    傅成狠狠瞪了沈妄一眼，也跟了进去。
    三人进去没一会，急救室里就传来格外压抑的痛哭声。
    那哭声肝肠寸断，令人心酸。
    沈妄压根没注意傅成撇向他的威胁目光，注意力一直落在傅深身上。
    看着自从听到傅老太太死讯，没有说话，也没怎么动作过的傅深，他的眼里不由闪过一抹担忧，抓着他的手指微微好和力。
    “老公，你要进去吗？我可以推你进去。”
    傅深这才回神，下意识地反握住沈妄的手，汲取一丝温暖，墨眸里面闪动着狠厉又悲戚的光。
    他淡淡摇头，“我不去了，我打电话给许洋，让他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沈妄心底涌升一股悲伤的情绪，抓着傅深的手掌，放在唇边吻了吻。
    “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
    他曾经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他知道，这个时候傅深心里一定很难受，很痛苦。
    他开解不了他，甚至帮不上他，但是他可以陪着他。
    傅深微微垂眸，沉默了片刻，“你去吧，帮我给奶奶道别。”
    沈妄无声地叹息一声，放他开，站起身，“好，我帮你给奶奶告别。”
    说完，他转身往抢救室走，刚走了一步，垂到身侧的手臂却被人拉住了。
    他回头，看到傅深那张峻冷如刻的脸，墨眸猩红，紧抿着的薄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苍白。
    他拉着他，如同抓住了一根浮木，墨眸里却似乎盛了千言万语。
    沈妄的心，陡然疼了起来。他不由地回身，将他的脑袋抱住，按到腰间。
    “你是不是想哭，如果想哭，你可以哭出来。”
    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不希望他憋着忍着。
    傅深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他。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无声，却充满浓烈的悲伤。
    许洋和程知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有些不忍地撇开了头。
    老大过得真苦，从出生就没有了父亲不说，母亲又被傅家糟践成那个样子。
    如今连最疼爱他的老太太也走了，从此后，他就只剩下沈少一个人了。
    许久后，傅深推开沈妄，墨般的眸子泛着红，声音像是被利刃割破了一样，沙哑得不像话。
    “帮我告诉奶奶，是我对不起她。”
    如果不是他心怀仇恨，恨透了傅家每一个人，他不会故意躲避，明知道奶奶渴望见到他，却不回去。
    如果不是因为奶奶要给他股份，惹到某些人的利益，她可能就不会丧命。
    明明从小只有奶奶对他最好，他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选择避开她。
    奶奶到最后都想着他，因为他的腿好起来喜泣而极，他却连向她道别都不敢。
    他怕看见奶奶安详死去的模样，会控制不住，杀光傅家每一个人。
    沈妄眼眶陡然蒙上一层泪，他吸了吸鼻子，微微点头，“好，我会把你的话告诉奶奶。不过，你要知道对不起奶奶不是你，而是那些想害她的人。”
    傅深沉默不语。
    沈妄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抢救室。
    抢救室里，傅明澜三人都在。
    傅明澜伏在傅老太太身上，哭得不能自己，瘦削的身体发着颤，一声一声地呼喊着老太太。
    可是早已停止呼吸的老太太，根本听不见。
    傅成和傅雅馨站在旁边，默默垂泪，场面显得格外心酸。
    听到动静，他们同时转过身。
    傅成看见是他，立马暴躁地指着门的方向，怒声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沈妄桃花眸冷扫了傅成一眼，视若无睹抬脚直接往病床前走。
    他知道傅成心里怎么想的，无非是想把罪名按到他头上，让他背下杀害傅奶奶的罪名。
    但是他不会如他愿。
    何况傅奶奶已经走了，他不想在她面前闹，让她连走都不安心。
    傅成脸上闪过怒意，大步走到沈妄身边，想要提着他的领子，将他扔出去。
    沈妄身子一侧，躲开他的手，同时纤白的五指一伸，反抓住他的胳膊，在穴道上轻轻一捏。
    傅成半边身子立马没有了知觉，顿时骇得脸色扭曲。
    “你给我放手！”
    沈妄松开他，后退一步，“二叔，我忍耐你，不是因为怕你，而是敬你是个长辈，你要是再敢挑衅我，后果自负。”
    傅成大怒，“你……”
    沈妄懒得理他，缓步走到病床前。
    傅老太太安静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身体僵硬，面色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安详，就像……放下了所有心事一样。
    沈妄知道，那是因为她看到傅深的腿好了，所以她安心了。
    安心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他慢慢弯下腰，伸出手，将傅老太太凌乱的白发仔细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