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骨肉,又不往外说,她自己做过,还怕别人说了?温老夫人嘴上还硬着,心里其实已有了几分软化。
若是老夫人您说的,也就罢了。世子是男子,还是大伯子郡王妃再是不爱计较的人,被自己夫君的大哥指着鼻子那样一通羞辱,心里不知有多难受。
她还难受了?你没看到廷哥儿被御哥儿打成什么样了?她还有脸说什么我不是旺三代的好女,我看才是祸家精。成天搅东搅西,没有一日的安生。她不来最好,省得我看到她就心烦。她有本事以后都别来国公府,这样大家都清静了!
最后那句明显带着气,细嬷嬷不敢再说干什么。
温老夫人余怒未消,脸色始终不太好看。
收拾妥当后,她又想到什么,表情变了几变。
她走了吗?
这个她字,指的是温夫人。
细嬷嬷忙道:夫人天亮后才走的。
走了就好。
温老夫人一想到引狼入室四个字,满心的不舒服。再一想到梦里的那个狼头,更是觉得有几分心惊肉跳。
王氏或许不像叶氏说的那样,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哼。
叶娉伸着懒腰起床时,日头已是三竿不止。她闭着眼睛往床外侧滚,意料之中的没有阻碍。闻了闻被子里熟悉的气息,心满意足地睁开眼。
她掀帐下地时,曾娘子已将窗帘拉开,窗外的阳光瞬间透了进来。炽烈的阳光,透着竹叶星星点点。
太阳热情,暑气正旺。
今天又是不想出门的一天。
屋子里放着冰鉴,丝丝的凉意极为舒适,这样的天气还是待在屋子里舒服。昨夜和国公府那边闹掰了也好,正好不用顶着大太阳过去。
那一家的傻的傻,坏的坏,大不了从此以后互不来往,反正他们又不吃亏。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间觉得变了许多。极艳的容颜不仅是艳,眉眼神色间竟是多了一种她也说不清的韵味。
是母性的光辉,还是爱情的滋润?
正琢磨着,锦恭人来了。
这么热的天,锦恭人还是装扮得一丝不苟。梳得光洁的发,深色显厚重的衣服。严肃的表情中透着几分亲切,尤其是看到叶娉之后眼底隐约带着笑意。
郡王妃睡得可好?
睡好了。
叶娉请她就座,曾娘子极有眼色地倒茶上点心。
点心是冰皮莲蓉馅的,在冰鉴旁边一直搁着。虽不至于像冰镇过的那般冰冰凉凉,但却有恰到好处的清爽。
锦恭人吃了一块,连声道好。
昨夜的事,我都听说了。
叶娉微怔,看着她。
她目光不回避,眼底一直有笑意。
所以她是想说她在怡心堂有眼线。
须臾间,叶娉明白了她的用意。既然她这么坦诚,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瞒的。何况她是什么样的,曾经做过什么样的事,温御最是知道内情。
只要温御护着她,谁也动不了她。
恭人可是觉得我应该阻止郡王?
为了一个女人打伤了自己的兄长,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当然她心里很清楚,这事八成是传不出去的,因为国公府上下最是死要面子。
锦恭人笑意渐深,怎会?女子出嫁从夫,郡王妃何错之有?听闻郡王妃身手亦是不错,怎地当时没给那满口胡吣的人几个耳刮子?
恭人提醒得是,是我当时反应迟钝了。叶娉也笑了,她就知道锦恭人是个有意思的,绝非外表看上去的这么刻板严肃。听恭人这话,莫非也会几手?
锦恭人闻得此言,严肃的眉眼顿时鲜活起来。仿佛是沾了水的枯草,瞬间有了不一样的灵动和生机。
年轻时她在宫里可是以泼辣闻名,哪怕是徐贵妃身边最为得脸的嬷嬷,也不敢在她面前摆架子。那时殿下势弱,陛下又年幼,她们主仆几人在宫里处处小心。即便如此依然有那等仗势欺人之人,妄图踩着殿下。殿下聪慧机敏,虽说总能将那些危机化解,可到底是有些憋屈。
她记得自己有一回实在是气不过,当着好些人的面指桑骂槐地狠狠骂了德妃宫里的大宫女。自此以后,她在宫里便有了泼辣之名。
自殿下仙逝后,她收敛本性,只求小主子能平安长大。
打人我不行,年轻时倒是能和人对骂几句。现在老了,若再骂人会被人说为老不尊。
恭人现在也很年轻。
怎会年轻?郡王都娶妻了,我也老了。锦恭人说着,眼底划过怅然。曾记得殿下说过,等到有一日她们都老了,她们主仆就结伴去远游。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去漠北看日出,去南海看日落。殿下说这些话时,明明是在笑,神情却是无比的遗憾。
后来她知道了,那是因为殿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再后来,殿下得知自己怀上了小主子。
偏偏就是在那个时候,竟然出了那档子恶心的事。那对恶心的男女,一个求主子原谅,一个哭着要自己不是故意的。
呵。
脏了的东西就是脏了,哪怕洗洗还能用,殿下又岂会将就!
我老了,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我真怕没能好好完成殿下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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