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变成了一个无所忌惮的疯子,那么等着秦玦的一定是四肢尽废、双目失明,变成一只关在樊笼里乖顺无比的畜生。
他的眸光始终落在她的双眸间,见她眼里戾气翻涌,他似乎已经预见了那番画面,眸光越发明亮,竟显出几分专注的痴迷来。
他想笑,但无法呼吸,便笑不出来,于是只能弯着眼看她。
两人视线相撞,焦灼又锐利,一触即分。
穆君桐迅速回神,陡然松开了手。
他的脖颈烙下了她的手印。
他还是轻而易举地挑起了她的情绪,挑起了那些藏在桎梏庸常里的黑暗面。
两人离得这么近,她还能看到他因为窒息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
他仰着头,用明亮的眸瞧着自己,眼里一片澄澈,只有专注,像一个虔诚又天真的痴儿。
她愣了一下,怔怔地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水光。
他睫毛颤动了一下。
秦玦。你以黑暗为食,黑暗也同样会啃食你。
她的语气很轻,就像她擦去他眼角泪水的轻。
秦玦垂下眸,再也不敢看她。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酸涩粘稠,让他想要作呕,可他却不可抵抗地贪恋上了这种感觉。
他扯了扯嘴角,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心中乱糟糟的一团情愫,最终消弭于无形。他恢复到平常模样,点评她这番长辈作态:那就多谢母亲的教诲。
这种讥讽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无事发生时两人的相处模式。斗斗嘴,说说笑,仿佛一对没有嫌隙的姐弟。
穆君桐嗤笑一声,松开他,起身,不再管他。
秦玦箕踞而坐,看着她走出屋门,半晌没有动作。
第41章
意识到自己对待秦玦的态度产生变化后, 穆君桐心里唯有叹息。
她倒也没有责怪自己太多,毕竟养个动物也有感情,更何况亲手捞回来的人呢。
虽然时空局没有给出具体的指示, 穆君桐大可不必如此辛劳, 但眼看秦玦行事古怪,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穆君桐决定不再摆烂了,贴身刺探秦玦行事轨迹。
秦玦枯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最终一声招呼也没打, 就离开了家。
穆君桐假装并不关心他的举动, 实则早就换上了作战服,跟随他出了门。
负伤刺探,实在是艰辛。
好几次扯到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还不敢发出动静。
秦玦回到了山上书院,穆君桐很快跟了进去,本来想着一个书院不会有太多防备, 没想到好几次都差点被人察觉。
这个地方还是她第一深入, 实在古怪, 说是书院,其实也不大像,至少没有想象中的井然有序。
爬到秦玦的屋顶, 穆君桐偷偷揭开瓦片,朝里看去。
秦玦正坐在桌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神突然落到床前的平安符上。
穆君桐也看到了, 这一瞬间忽然有些不大是滋味。
本以为秦玦真的丢了平安符, 没想到依旧挂在了床头。
大概是他随手一挂便忘了吧。
穆君桐只能找到这个解释。既然来都来了,她决定找机会把平安符收回。
这个念头刚起,秦玦就动了。
他站起身,开始解衣。
忙碌了一天,他决定洗漱一番。
穆君桐尴尬地收回目光,非礼勿视。
他把外裳脱掉以后,径直去了里间,就着打好的凉水冲洗了一番。
穆君桐无处可去,只能躺在房顶上,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这种尴尬的气氛让她那种紧绷的状态散了不少,一时觉得自己像是偷看黄花大闺女的变态。
黄花大闺女秦玦虽然只是冲洗,但还是洗了很久,穆君桐等得无聊,都快把夜空上的星星数了个遍,他才洗完。
洗完后,秦玦并没有其他活动,而是走向了床边,准备睡觉。
他松松散散地系着里衣,随意地坐在床边,目光又落到了平安符上。
穆君桐趴在屋顶上看他,见他如此对待这个平安符,不得不怀疑他察觉出了其中的猫腻。
也不知道秦玦想到了什么,他看上去有些沉郁,垂下头,然后开始脱衣裳。
穆君桐还在提心吊胆地揣测他的想法,一个不注意,就见到他脱了上衣。
都怪刺客眼神太好,她居然还看到了他的腹肌。
距离初见时,他好像结实了不少。
穆君桐悲哀地收回目光,在心里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家伙睡觉还脱里衣啊,这下真成偷窥狂了。
本来心里还在怀疑刺探、不安愤怒,转眼只剩下尴尬。
只能怨两人相处太久,有些事情做起来确实挺奇怪的。她躺在屋顶上,憋屈地想,若是正儿八经地来刺杀人,就算脱光了她也不会在意,哪会像这般无奈。
秦玦很快便睡了,穆君桐守了一会儿,确定这个八百个心眼的王八蛋不是在装睡后,才从屋顶上爬起来。
夜晚风霜重,她还受着伤,熬不住,只能找个地方随便睡一觉。
她一边因为除了尴尬无所收获而闷闷不乐,一边又狠狠松了口气,只希望秦玦保持安分,不要没事找事才好。
山上很寂静,风声入耳都显得格外得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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