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乎转遍了整个村子,他才钻进村子最靠近后山的一座倒塌的小院子里。
坐在墙角的土堆上静静等着,他小心屏主呼吸,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一个小时后,手机微微震动,他才慢慢从院子另一侧的半截墙上翻过去,沿着小路朝后山的方向走去。
等走到河边,他从桥上下去,在河岸不远处沿着溪流一直往前走,他记得这条河往东走三里多,爬过一座很矮的小土丘就是另一座村子。
走了十几分钟,宁星阮见周围没有起雾,心中大定,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然而半小时过去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宁星阮鞋子裤脚沾满泥巴,腿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他大口喘着气,肺部隐隐刺痛,眼前依旧是没有尽头的路。
手机早就没了信号,连电都只剩不到百分之十。
又饿又累之下,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的朝河岸倾斜的土堆倒去。倒在土堆上的瞬间,阴凉的气息透过衣服往他皮肤里钻,宁星阮挣扎着起身,忽然四周响起一声凄惨的嚎叫,震得他再次跌倒在地上,鼻间落了几滴血。
头晕目眩间,惨叫声逐渐远去,他听力逐渐恢复,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抬头看去,他正坐在村口通往后山的石桥前,寂静无人烟的路上,穿着黑色长衣的身影正缓缓走过来。
宁星阮眼前有些模糊,但心中的猜测让他揉揉眼努力想要看清那道身影。
那人走近后蹲下,伸手扶着他的双臂把人扶起来,宁星阮全身无力,脚下一软跌进他怀里,身上的泥土蹭了他满身,他也不见丝毫嫌弃,只轻轻地揽住了宁星阮的腰,扶他站稳的同时让他靠得更舒服点。
闻着熟悉的檀香,宁星阮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衣角,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滑落,沾湿了眼前一片黑色布料。
第22章
喝了杯热茶,微烫的温度从胸腹逐渐蔓延开,宁星阮仍旧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木桌上放着一盆温水,虞先生挽起袖子将毛巾沾湿,敷在他脸上轻轻擦了擦。
宽大的手掌扶着他的后颈,温热的毛巾擦掉了脸上湿漉漉的泪痕,宁星阮抽噎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但目光仍然黏在虞先生身上不敢移开,一只手一直悄悄拉着他的衣摆。
只有这样,宁星阮才感觉到安心。
攥着衣角的手被拉开,宁星阮瑟缩了一下,抿起嘴唇,有些忐忑地看着虞先生的眼睛,却见他神色不变,只是抓着他两只手按在了温水中,然后细细帮他洗去了手上沾着的泥垢。
两双手没入水中,宁星阮白皙的手指连指尖都被包在那双大掌中,水色粼粼下光线折射,越发多了几分亲昵。
手洗干净后,泡得热乎乎的,被虞先生抓着用毛巾细细擦干,才把盆推到一边,又给他杯子里添了热茶。
宁星阮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闻着包裹在四周的檀香味儿,心绪逐渐平静下来,哭后的余韵让他还是忍不住轻轻抽气,在虞先生静静的注视下,他端起水杯又喝了几口水,试图把它压下去。
发生什么了?直到此刻虞先生才放轻了声音问道。
宁星阮微微低着头,水杯中袅袅热气扑面,酸涩的眼眶又有些发热了。
面对虞先生,他忽然有了很强烈的倾诉欲,虞先生不属于这个被陈规陋习彻底束缚的村子,与这村子没有任何关系,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自己可以放心的、大胆的和他说起村子里的事情,而不必思考能不能信任他。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仅凭宁泽文的话,就算是他叔叔大概也不会完全信任他。即使是他和叔叔说了,强烈要求下叔叔很大概率会随他的意思,收拾收拾离开,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根本走不了。
宁星阮再也忍不住,将自己回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说给了虞先生,提及最后得知被青玄骗了后的难受与害怕,他低下头抿了抿嘴。
话说完,宁星阮心里轻松了许多,房间里一片寂静,他从刚刚的冲动中清醒过来,又有些后悔,虞先生听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会不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正当宁星阮忐忑时,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虞先生声音低沉道:不要怕,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
宁星阮红了眼眶,抬头看着他,快速眨着眼不让眼泪又留下来。
他抽抽鼻子瓮声道:虞先生,我想出去,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可是现在怎么都走不出去,怎么办?
他知道,虞先生也只是个身体状况不好的普通人,自己可能不该把人牵扯到这种事情里,万一出了事,也许虞先生平白无故就要为此担上风险。
然而此刻他仿佛忽然找到了主心骨,只能无措又依赖的看着虞先生。
虞先生沉思片刻道:和我上山吧,我今天本想回去取落下的几本书,你和我一起过去,避过所谓的祭祀,如何?
宁星阮看着他,小声道:这样可以吗,我怕给您带去麻烦。
他好像被某些东西盯上了,而且似乎随着祭祀越来越近,那些东西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把自己的顾虑说给虞先生,虞先生脸上却难得的出现一丝笑意:我从来不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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