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又变得安静了,安祁默默咽下口水,屁股沾着臀下的软垫不太自在地动了动。
玄安帝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直到安祁软着脚站在他面前他脸色才稍霁,说吧,从刚刚看锦鲤那会儿就这样,你在闹什么脾气?
安祁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没闹脾气。
玄安帝压住脾气,又问他:既然没闹脾气,那为何不吃东西,嗓子都干了不知道喝水吗?
安祁这才看他一眼,他刚刚与信阳公主说话声音不大,玄安帝隔那么远怎么还能听见?
安祁看着他,最后说了句:我不饿。
玄安帝彻底没耐心了,松开安祁,抛下一句:既然不饿那就别吃了,来人,把东西都撤下去。
话刚落下,门外走进来几个人将桌上的点心都撤了下去。
安祁站在原地不动,等了一会儿又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干脆重新坐在软垫上拿着笔写字。
天渐渐暗了下去,海德已经进来传唤两遍了,说御膳房已经将饭菜备好,就等着玄安帝下令传菜。
第一遍玄安帝只是嗯了一声,没吩咐,第二遍海德再过来时话还没提就听见玄安帝说:叫人传菜吧。
海德领命下去。
安祁早就饿了,他还以为他把玄安帝惹生气了他会不给自己吃东西,没想到,他好像也没那么生气的样子。
他默默松了一口气,想着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饭菜一道道传上桌,香味儿传进了安祁鼻子里,他只觉得肚子都要饿痛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又将姿势摆正,却发现玄安帝直接绕过他坐在了饭桌上。
玄安帝看着桌上的两幅碗筷,轻轻冷哼一声,看向宫女:撤一副碗筷。
此话一出,不仅是安祁没反应过来,那宫女也是迟了些时候才颤颤巍巍地撤下多的碗筷。
安祁迷茫了一会儿,撑着桌子似要起身,却又被玄安帝接下来的话钉在了原地。
玄安帝像是知道他的动作,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开了口:不是不饿吗,既然不饿那就别吃了,好好写你的字去。
说完,他也没去看安祁什么反应,直接叫人布菜。
安祁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将他的这句话分析出来,浓浓的酸意自心口里冒出来,直接涌上了他的眼睛,好像马上就会哭出来一样。
他似有所感,眼睛悄悄往上抬了抬,屁股又落回自己的座位上,好半天才去重新拿起笔,垂着头照着纸上的字一个个的写。
没关系,只是饿一顿而已,他又不是没被饿过肚子,怎么能因为这些日子过得好些了就变得娇气起来呢?今晚上不吃也没什么事儿。
安祁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纸上,饭菜的香气却一直在勾着他的思绪叫他肚子更痛了。
玄安帝说不让他吃饭就不让他吃,直到自己吃完叫人把饭菜都撤了也没软下心肠叫安祁过来。
他吃完,擦了擦嘴,又重新净了手,这才将视线落在了安祁身上。
几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倔强的小青松手抖着写下一个字,恶劣的心思又起来了,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写了半日了分毫没有长进,真不知道你是剩下的话没再说了,不为其他,就因为从他的视线看去,安祁脸上掉了滴透明的泪珠珠,啪嗒一声落在了纸页上,浸湿了一个小圆点,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安祁哭了。
玄安帝已经习惯了安祁的哭,但是看着他哭却还是觉得不舒服,短暂地思考了两息,还是无奈地捧起他的小脸给他擦眼泪,却话不饶人:怎么你还委屈起来了?朕是不是问了你?明明就自己饿着为什么不说出来?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问了你也不说,朕难道不该生气吗?
安祁泪眼模糊地使劲偏着头,似要从他的手里逃脱出来,玄安帝却扣住他的下巴不让他视线逃开。
接着便听见安祁小声又委屈的控诉,带着哭腔,像一个急于求得安慰的孩子:呜呜你自己说我吃点心不争气所以我想争气点我一直在练字了呜呜呜没有没有偷懒你还说我写得难看
还不给我饭吃,呜呜呜
还说我
安祁说完,玄安帝沉思了片刻,终于想起来这事儿,低下头将安祁抱起来,又落座在刚刚撤下饭菜的饭桌前安祁坐在他腿上。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在闹脾气?因为朕说你不争气?玄安帝拿过帕子给他擦眼泪,又偏过头重新叫人上菜。
安祁揪着他的衣服,大着声音:我没有闹脾气!
好好好,你没有闹脾气,先不哭了,力气都哭没了。玄安帝哄着他,只觉得心力交瘁,安祁就不能将他心里想的东西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吗?非得让他猜,让他生气,气完了又得让他去哄着,不然就要哭。
哪儿这么别扭?
玄安帝还皱着眉,安祁却突然说了一句:我只是想变得有用些,然后你也能、能夸夸我
玄安帝的动作突然一顿,他错了,甚至错的有些离谱。
他知道安祁没读过几年书,知道他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知道他在这宫里只和自己一个人亲近,却忘记了他是多么不自信,时刻担忧自己会不要他,拼了命努力也要写一手好字,因为自己说他不争气,他就怕了,虽然笨拙,但是也在讨自己的一个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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