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叶子悄悄说,他认为二皇女是个不错的人。
赵呵道:“她不一定,但京城一定有人想要见我,所以她才如此殷勤周到。”
叶子迷迷糊糊问:“谁想要见你?”
赵呵哈哈笑了起来,转头就把药方里的药量减了几分。不能再叶子不分昼夜地睡下去了,人都给睡迟钝了。
到了京城,赵呵登门拜访岑太医,家仆先出声拒绝,而后得知是二皇女引荐,谨慎又慌张地把赵呵请进了门。
岑太医年事已高,每日这个时候都需午睡半个时辰,现下还未起身。
赵呵喝着家仆端来的茶,又问她要了杯泡茶用的水,捧在手里将温度焐好了,才交给叶子。
叶子接过杯子,唇碰到杯沿上余留的温度,两颊泛起了两抹浅浅的红印,垂下的眼睫也轻轻地颤动着。
两个人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静静等着岑太医。
“那边好像晾晒的是回湖草。”赵呵道,“你在这里坐着,我看一眼就回。”
叶子连忙抬头,见她指的地方不远,是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于是乖觉点了点头。
赵呵身形一闪,转眼间就背着手仰头,在那处院角看悬起的紫色回湖草。
屋内传来拐杖撑地的咚咚声,一鹤发老妪身着宽松常服,迈过门槛缓缓走来。
赵呵转过身,面向着她,快速打量了眼,微微一躬身,垂眸见礼:“岑太医。”
谁知那老妪竟愣住了,混浊发蓝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喃喃出:“摄政王……”
紧接着,她声音抬高,似要把刚刚自己说出的那句轻语了无痕迹地覆盖。
前些天,早已有人知会过她,昔日的平阳侯叶柳清与明珠皇子之女,身中蛊毒,会亲自上京求医,望她悉心医治。
今日起身,拿起琉璃镜细细看过二皇女所书后,已然知晓面前这花里胡哨的年轻女子是谁。
岑太医在偏院的石凳上坐定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示意赵呵伸手来。
赵呵:“稍等。”
她风似的刮走,岑太医再瞧,这姑娘小心扶着一个面浮死气的美貌男人走了过来。
“不妙啊,不妙。”岑太医摇头,但既然求到她这里来,就算是死人,她也要探一探脉。
“我的想法,是让那蛊虫死在血肉内,不再作妖。”赵呵道,“有个方法,但我还是想先听您的意思。”
岑太医闭上眼,也不言语,瘪了瘪嘴,微微摇着头,好半晌,才道:“嗯……宫里出来的人?”
她睁开眼睛,看向叶子。
“瞧着眼生,应该不是。”岑太医又道,“怎么年纪轻轻的,还服过断绝散。”
“就是这个。”赵呵道,“你看顺序怎么解可行?”
“自然是先蛊后毒,不过……还要看看你的。”岑太医松开手,又朝赵呵摇了摇,一把薅过来,闭目问脉。
又是好久,比叶子的还要久,她缓缓问道:“你今年多大年岁。”
“您看呢?”赵呵嘴角浮出一丝笑来。
岑太医哼哼笑了起来,这抹笑就似老顽童了一些,带着几分调侃似的调皮,睁开一只眼,揶揄道,“好啊,活得久,什么事都能碰上。”
她深深看了眼赵呵,似别有深意道:“你既然是叶柳清的女儿——”
她长长的停顿了会儿,才又接着说,“那你可知,她为何带明珠殿下到云间去吗?云间山高,常人都还无法居住,殿下身子骨不好,大伤大损,却能在云间久居……你认为,是何原因?”
赵呵直说:“云间山巅之上,有一孔洞,连贯山岩浆水,形成一热泉,有泉流动之地,温度适宜,且还养人。”
“依我看,你的思路是对的。”岑太医道,“蛊不必解,毒必须解。不用管蛊,先救人。”
岑太医端起茶喝了几口,似放空了自己,好半晌,她放下茶杯,道:“先拔毒,那毒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古有二君争中宫之位,服断绝散后再以长养芳荨入药换生机,虽不长久,半年后再度沉寂,但可一试。”
“只这两味吗?”赵呵不信。
“呵呵,机灵鬼。”岑太医道,“你与叶柳清为何如此相像?叶小侯的在医道上,也和你一样通透,一点就懂。”
岑太医以茶杯为挡,低声道:“宫中有味千年金参,供奉于□□庙中,二两就是。”
她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
赵呵:“要的就是这个,宫中的秘药烈毒,自然还是宫中的邪路法子能解。我就知道,天下找不到的好东西,宫里必收的有。”
岑太医:“不妨说说,半年后你打算如何?”
“哪会乖乖等它半年时效,自然是在它起效用后回云间。人间一岁几度花开花败,但在云间,我见过十年不衰的山顶桃花。”赵呵眉开眼笑,冲岑太医一拱手,“多谢了。”
岑太医哼哼唧唧点了点头,又慢悠悠道:“人上了年岁,眼神就会不好使。你啊,要细看才与你娘长得像……乍一看,怕是要起误会。”
赵呵扶起叶子,走远了后,与他交待了几句,忽然出现在岑太医身边,附在她耳边道:“你说这些死了的人,我要向谁打听?”
岑太医手指了指天,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赵呵带叶子住进了客栈,同他说明了医治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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