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梓怡绕行于周仪身后,至桌案前,用力敲响惊堂木。
当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堂上畏罪之人吓得打了个哆嗦。
“但你没有想到,内卫府派人来郢州调查天衍宗,吴庆竟然当街被杀,由卫某亲自督办此案,没有你周仪插手的余地!”
“吴庆一死,薛忠程至悲至痛,便成一大变数,谁知当年的事情会不会被提及,你周大人又会否遭到牵连?所以,你必然要早做打算,于是你就率先下手,杀了薛忠程!”
卫梓怡突然扬声,断喝道:“周仪,你还要诡辩?!”
周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尽管事实经过已被摆在人前,他依然犟着不肯认罪,连声喊冤:
“大人!您不能听这疯妇一面之词呀!她分明是不知受何人指使,陷害下官啊!”
“哼!还敢嘴硬!你是笃定本官拿不出证据治你的罪吗?!”卫梓怡眼底凶光闪烁,冷哼道,“来人!带王九!”
不多时,惊慌失措的王九被两名内卫押解至堂上,膝盖窝被用力一踹,身不由己地跌跪于地。
吴庆与薛忠程接连被天衍宗之人所杀,他获悉消息,直觉大事不妙,唯恐与吴庆交好的自己也横遭不测。
于是,他不顾家中老母死活,连夜收拾行囊,将财物搜刮一空,逃出郢州,到邻县去避风头。
但王周氏对这小叔颇为了解,大致猜到他会去何处避难,魏辛领着内卫四下一搜,不出三日便将人寻了回来。
王九被内卫反剪双臂按在地上,卫梓怡喝道:“杀死王七的凶手究竟是谁,你且速速从实招来!”
王九双肩一颤,抬起头畏惧地看了她一眼,方小声说道:“是,是吴庆。”
卫梓怡手握王七被杀一案的卷宗,冷眼瞪着此人,质问他:“既然凶手是吴庆,去年七月周县令审理此案之时,你为何在堂上作伪证!”
“大人饶命!”内卫副指挥使声威赫赫,连周仪都不敢造次,王九被吓得直打哆嗦,俯身连连磕头,只能如实回答,“是吴庆叫我指认九娘!”
他语速惊忙,但是既然开了口,便一股脑把话说完:“他还承诺我,若我替他脱罪,先前欠他的钱就一笔勾销,此事,周大人也知晓!”
周仪瞪圆眼,愣在原地。
突然,他疯退两步,大喊大叫:“胡说!王九,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陷害本官!”
卫梓怡扬唇冷笑,这周仪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硬气得很呀!
她一脚将周仪踹翻在地,踏着此人胸口,冷言道:“你以为,刑部销毁了王周氏拿出来的玉佩,本官就没有证据给你定罪么?!你要证据?!本官就给你证据!”
言罢,她扬声唤道:“来人,把吴庆的尸体抬上来!”
众人一阵忙活,不一会儿,吴庆的尸身便被抬到公堂之上。
虽已过去十余日,但得益于冬日天寒,腐败速度放缓,吴庆的尸体大体还保持原貌,没有遭到严重破坏。
尽管这尸身恶臭袭人,卫梓怡却面不改色。
她从容掀开覆盖尸身的白布,却不着急出示证据,反倒问王周氏:“你说你曾拽住吴庆咬了他一口,那你可还记得那日咬的是哪条胳膊?”
王周氏凝神思量须臾,回答道:“是右手。”
卫梓怡遂将吴庆右侧小臂抬起,微向外翻,接堂上明亮的烛光,隐约可见上边儿圆弧形疤痕,她指着痕迹所在质问周仪:“这处牙印,你作何解释?”
王周氏与吴庆争执之时,因咬住对方右臂,为此还挨了两巴掌,遭吴庆左手扇打,才导致右耳受创。
这个证据可以证明,王七被杀那夜吴庆的确曾在渔关村出现,若周仪认真查案,不可能查不到此人行踪,是以周仪包庇吴庆的罪名成立。
周仪呆立原地,哑口无声。
“如是以上种种疑点仍不能使你开口认罪,那么,这个呢?”
卫梓怡替尸体重新盖上白布,向魏辛伸手,后者适时递上两份文书。
其中一份,以血书就的信纸上,字迹已然发黑,上书:月黑风高,天干物燥。十月十五,送大人下黄泉,入地府。
而另一份,则是那份裁定九娘有罪的卷宗。
这卷宗上绝大部分笔迹都来自县衙书吏,但县令批复一栏,明确写着一行字:九娘失德,与人通奸在前,谋财害命在后,罪不可赦,判当街杖毙,秋后行刑。
卫梓怡指尖点过书面,分别圈出一个字:人。
“两份文书,这「人」字的笔迹却一模一样,周仪,周大人,你该不会告诉本官,这也是巧合吧?”
被卫梓怡指名道姓的周大人此时脸色煞白,半张着嘴,神色呆滞。
铁证如山,他再也无从辩解。
外边雪不知何时停了,卫梓怡将那血书扔到周仪脸上,吩咐内卫:“周仪,行贿受贿,草菅人命,革去县令之职,羁押候审,明日上京。”
他那一身官服被强行剥下,不等他再喊冤挣扎,内卫便动作迅速地给他上枷,将他拖入牢中关押。
“王九,去年堂上助纣为虐,作假证害得九娘无辜丧命,拖出去杖责一百。”
当初九娘被当街杖毙,所受杖刑尚不足一百。
卫梓怡话音一落,内卫便拽着王九两条胳膊往外拖,王九奋力挣扎,慌乱大喊:“大人!大人饶命啊!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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