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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医生自觉精神亢奋、情绪激荡,大白天躺下睡觉是不可能的,他起码还有力气提着手术刀将会议室果盘里的香蕉苹果全部抠成心肝肺大腰子。
然而吃过一顿饭,上下眼皮已腻得难舍难分,宁为玉怀疑高展在饭菜里给他下了什么助眠药,说不定还有幕后主使。
他窝在秋千椅里盹着了,恍惚间落入一个梦境。
宁为玉清楚地知道那是一个梦,穿过草坪的夏风是从这房间的窗口吹到他面颊上的,却又带着沁人心脾的青草香。
阳光清澈明亮,温暖却不灼烫,比亚华城的海滩更加宜人。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跑过来,身后追着一群吵闹嘻笑的孩子。
那些小孩大的已经快赶上少年的身高,小的只及他膝盖,还兜着纸尿裤,却也跑得飞快,咯咯的笑声一直飘上云端。
“哥哥,哥哥等等我,哥哥哥哥——”
“哥?”宁为玉远远看着笑颜明媚的少年,不禁也跟着轻唤出声。
那个少年正是沈夜,他穿一身他最喜欢的白色,跑跳旋转动作矫健灵活,只要他想,就没有人能追上他。
“哥,”宁为玉迈步向他走近,又畏惧地将两脚钉回原地。
这是沈夜的梦境,他怕自己突然闯入惊散了它,又怕沈夜认不出长大后的自己。
宁为玉远远看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开心自在、无忧无虑的沈夜。这样的沈夜漂亮极了、可爱极了。
沈夜带着那群孩子跑累了,围成一圈坐在草地上休息。
他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好像在讲很有趣的故事,时不时爆出一阵笑声,那笑声特别真切,还有小孩笑得在草地上打滚儿。
感觉不出过了多久,他们玩累了。沈夜招呼他们离开,大家纷纷向远处的森林走去。
那片森林原本是黑的,隐在暗处,以至于一开始宁为玉根本没有注意到它。
然而沈夜走过的地方,不断有阳光从林隙间照进来,森林变得温暖葱郁、鸟语花香。
一些大人等在蘑菇屋旁边,期盼着归家的孩子们。
“哥!”宁为玉再也忍不住了,穿过草坪追了上去。
他没想到这声呼唤会得到回应。沈夜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
宁为玉一点一点走近他,生怕自己带起的一阵风会将他吹散。
“哥,我很想你。”他向他伸出手,泪水涌上脸颊。
“阿玉,”沈夜也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长高好多哦!”
“小时候可没有这么爱哭呢,”沈夜对他笑,又擦去他脸上的眼泪,“是因为你告诉过我的那个人吗?看来他真的对你很好,让你难过的时候敢哭出来,挨了欺负就打回去……这些我都没能做到。”
宁为玉惊讶地睁大眼睛:“我在心里对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当然啦,”沈夜塞了一株月光草给他,冲他顽皮地眨了眨眼,“你想对我说的,它们都告诉我了,一字不漏。”
宁为玉哽咽:“哥,能再见到你可真好。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沈夜的眼睛如月光般温柔:“会的,只要阿玉一直记得我,我就会一直在这里。我的永无森林,不在宏卫二,在阿玉的心里。”
“哥……对不起……”宁为玉终于说出这句他一直想说但没机会出口的道歉。
“阿玉,我现在很自由、很满足,从没这么开心过。”
沈夜探指压在宁为玉的唇上:“那天的决定,我从没后悔,我只是选了真正想走的路,去了一直想去的地方。你也不是替我而活,你一直都是你自己,这和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孩子都没有关系。”
“阿玉,走你想走的路,去你想去的地方。和让你幸福的人一起。”
“哥哥,回家啦——”
一个小男孩从蘑菇屋里探出头,漆黑的眼眸好奇地看向兄弟二人,带着些许警惕和胆怯。
宁为玉惊讶地发现,这小孩长着一张他十分熟悉的面孔,赫然正是五岁时的自己。
“我家新来的弟弟,他好乖好聪明,就是有一丢丢黏人。”沈夜笑容宽纵,朝阿玉摆了摆手,“你也该回家了——”
哥哥,宁为玉这一声还没叫出口,沈夜已经笑着转身,跑进森林深处。
光芒在他背后收拢成一线,形如弦月。
宁为玉笃地跌出梦境,翕动着睫毛睁开眼,入目便是一株萤绿的月光草,和梦里沈夜送给他的一模一样。
!!!
宁为玉撑身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只靠背后仰的沙发椅里,这与他入睡时的秋千椅体感相似,且他的确能感觉到轻微的摇晃。
那株月光草正摆在他头侧的小桌板上,亮光最盛的一条叶片垂对着他。
恍惚片刻,宁为玉意识到自己现在一艘小型飞船里,怕是已经上了天。
“醒了?”芬得拉从后舱走过来,放了一盒牛奶在宁为玉手边,好整以暇坐进一旁的座椅,“现在是提问时间。”
宁为玉:“这是飞亚华城的?”
芬得拉:“是。”
宁为玉:“白旸没跟我们一起?”
芬得拉:“没。”
眸中染上恼意,宁为玉冷着声音问:“他让你们给我下药了?”
“那你可冤枉白总了,”芬得拉像个准备充分的答辩人,“落地后随你检测。真是你自己睡着的,怎么叫都不醒,还是白总抱你上的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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