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为李斯特治疗,其中一项对价便是允许他与吴崧共同在这间实验室做NSAD病毒的相关研究,助手也仅有吴崧的两位自愿留下参与的学生,可能这是全联盟配置最精简的病毒攻坚团队了。
实验室门口设有智能警卫,不是暮星那种破铜烂铁拼凑的话痨智障,而是真正能够24小时近身看守、随时准备追逃的警用仿真机器人。
机器警卫扒了张五官端正、不苟言笑的电子合成脸,或许是借鉴了联盟影史上所有正义角色的面容,看上去正气凛然、驱邪避秽。
还是没有白旸帅,沈夜经过时内心叨哔。
吴崧佝偻在显微镜前,正与培养液深情对望,压根没发现自己身后多出个人。
沈夜深呼吸,轻叫了一声:“吴…伯伯。”
之前他都称呼对方吴教授,从来没这样亲切过,细究的话,无论从哪边儿论,都是叫“吴叔叔”更恰当。
没等吴崧回过味儿,沈夜又大逆不道地改口叫了一声:“吴崧哥…哥。”
“!”吴崧头转得太快,眼镜在观察筒上刮了一下,掉了,又险些扭断大脖筋。
模糊的视野里,那年轻人化成一道影子,五官仅剩轮廓,虚化削弱了沈夜身上精致的细节,反而突出了某种属于气质范畴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给别人的感觉,有时甚至难以用语言形容,却能多感官地调动起所谓的印象。
吴崧笃地升起熟悉感,曾经有过这样安静、清冷的一个人,小心翼翼与他周围的格格不入保持着安全距离。
那是个小朋友,一个先是叫他伯伯,然后叫他哥哥的小孩,眉眼依稀就是这样的轮廓。
记忆回溯到吴崧刚刚读博的时候,他的导师宁折只比他大六七岁,而他二十年前就长一张大叔脸。
师生看着也的确像师生,宁折像他的学生,因为这还闹过好些笑话。
其中一个就是宁教授的儿子第一次见吴崧,小朋友盯着他胸牌看了好一会儿:“吴……”
大家以为他不认识后面那个崧字,有人刚想提醒,谁知小朋友是在考虑恰当礼貌的称呼:“……伯伯。”
全体爆笑。
然后有个实验员姐姐对小阿玉说:“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爸爸的学生,也就是你的同辈,你应该叫他们哥哥或姐姐。”
阿玉听懂了,认真地重新称呼一遍:“吴崧哥哥。”
大家笑得更凶了。宁为玉垂眸,不再理所有人。
沈夜捡起眼镜塞回吴崧手里:“对不起,吴教授。”
“你……”吴崧挎上镜片仔细打量眼前的青年,他的五官与老师并不很肖似,但周身的气场是很像的!
与温风和煦的沈同舟完全不同,他更像宁折。
沈夜给他看自己的肘窝:“我半个小时前静脉注射过麦胺他命,23毫克,不知有没有什么方法补救,我需要您的帮助。”
吴崧脸色一惊,汹涌的情绪硬生生压了下去,他慌慌张张忙碌起来,在药品柜里翻找,打碎了一只无菌瓶,口中碎碎念着几种化合物的名称,用基液溶解调配药剂,自制滴注装置,最后将输液针戳进沈夜手背的血管里。
沈夜:“……”动作好快!三无制品可还行?
“盐酸苯基哌啶和氯啡酮,能与麦胺他命发生中和反应……生成氯酸盐,氯酸盐要测一下,超标了伤肾……”
吴崧手忙脚乱,科研医生按部就班的日常果然应付不来突发病患。
沈夜自己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喝,又给自己开处方:“乳酸钠,11.2%,50毫升。外面机器人能代购牛奶吗?剩下几盒可能不够——”
吴崧本就不是大惊小怪的性格,这一通忙把方才的惊疑迈过去了,坐在沈夜面前,只余一团带着欣慰的叹息。
老师的孩子还活着,小阿玉还活着……
“有异样的感觉吗?兴奋、愉快、浑身是劲儿无处安放?”
沈夜嘬着吸管,淡定摇头。
吴崧知道自己关心则乱,许多阿玉小时候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钻进钻出,竭力拼补着二十余年的空白。
“对的,麦胺他命对障碍者作用没那么明显,不用怕,不担心……”他手指压在膝头,下意识乱敲。
沈夜:“是第一次,不是最后一次。”
吴崧:“!!!”
“我需要尽量消除药物影响的方法,”沈夜求助地看向吴崧,眼神孩童般清澈,“您可以帮我吗?我还有不想让他伤心难过的人,在这世上。”
吴崧毫无形象地抽噎几声,宁折的遭遇他始终耿耿于怀:“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没关系,”沈夜又开了一盒牛奶,刚好是他喜欢的哞哞牌。
“我想办法,障碍者对麦胺他命反应迟钝,药物积效不明显,但累计摄入超过一定限量仍有NSAD感染的风险。能延缓,不预防。”
吴崧视线转到沈夜手里的牛奶盒上:“你体内的氯酸盐在血液中生成,不是食管和胃,喝这个不管用……”
沈夜:“……”
“不是说不给你喝……我就事论事,理论上是这样……你,还喝吗……我没有舍不得……”
“您说得对!”沈夜放下牛奶,操作智能机调取资料,“您的学生珍妮特,她也是障碍者,注射麦胺他命和投湖双料自杀……她没道理刚爬进半个身子就失去意识或行动能力,对药物反应迟钝的障碍者,撑个两步路应该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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