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回了他个“少整没用的”眼神:“你当是度假?被我关禁闭室了。”
“你……艹!”白旸呼地站起身,在客厅里焦躁踱了几圈,像被无形结界围困的猛兽。
他努力用最短的时间理解凯恩的逻辑,没错,依着沈夜那种畏生、孤僻的性子,把他关在笼子间面向警察和其他嫌疑人半公开展览,还不如给他单人小黑屋。
反正他又不怕挤不怕黑,你任他选他自己也是这么选。
奴卡蹲在椅子里抓耳挠腮:“不是,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哥怎么可能杀人,还是那俩?不说这几年治病分文不取,前后搭进去的钱都够他自个儿养个儿子了!”“再说就我哥那体格,不说一挑二,光是躁郁症那个发作他也摁不住啊!何况俩崽子已经好多了,认得出熟人,亲近他还来不及,误杀也没可能……”
白旸叉腰立在凯恩面前:“证据什么样?真凶不可能没留下一点痕迹。”
凯恩扬手,将上百张取证照片大大方方投影出来,这些照片密密挨挨在客厅中间竖起两片悬空光墙,将三人夹在光墙之间的“展廊”里。
照片大部分拍摄于陆姜家的房子,还有些是受害人的医检影像,粗略扫一眼,当时血腥悚人的气氛直扑胸口,捣得人胃内翻涌、头皮发麻。
奴卡抬手放大了其中一张,周围一圈的照片自动同步缩小尺寸减低亮度:“我——他——妈——”
这张照片拍摄时间靠前,应该是警察甫一突入现场,沈夜被他们拉开控制后随即拍下的。
画面正中是仰躺在床铺上的泰明,男孩的身体没穿衣服,仅在脖颈和大腿压着漫染鲜红的布单,那是沈夜为他止血缠上去的。
除此之外,这具身体上遍布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刀划伤痕,两边的乳/头均被刀尖旋着剜去,留下一对血窟窿,像无珠瞎眼;肚脐处则绕着割了一圈,如同惊恐哀嚎的豁牙大嘴。
脸颊、脖颈、肩膊、胸腹……少年整个身体仿佛被当作了一卷竖幅画布,而作画者则是个能力低下、手法拙劣的顽童,以刀为笔,怀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极大恶意,凶残任性地乱涂乱画。
尤其身下那一处伤充满了恶毒的创意,在从脚向头居高俯拍的画面里,像一柄锋利鱼叉由眼直戳入心,堵得观者满腔难受和怒意都只能炸在胸膛里。
六道目光齐齐汇聚在这残忍血腥的画面上,需要以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他们才不至于让视线本能地逃离。
奴卡最先转过脸,声音发颤:“这让我哥看到,他不得疯!”
单是透过照片,就能感知到那少年曾经遭受的痛苦,而沈夜当时在现场,他不仅亲眼看到活生生的一条命流逝濒死,还能触摸到对方余温尚存的躯体,嗅到血液的腥咸,那汩汩粘稠殷红漫过他的手指,沾上他的衣襟,或许他还听得到少年微弱的心跳,和无声的求救……
作为医者,他拼命尝试挽留一线生机;作为医者,他也明知所谓努力不过是徒劳。
那不是别人,那是泰明,他们兄弟俩是曾经埋在泥土里暗无天日的破盘烂碗,本该无声无息腐臭溃烂,然而有天被沈夜捡到了。
沈夜一点一点修复他们,清洗、粘补、打磨、上釉、抛光……日复经年,他耗费数不清的金钱和精力,明知没有完美复原的那天,只求能让他们该有的器型尽量完整。
然而,他最最悉心的作品,突然在某天被毫无征兆地打破了,并不是因为作品本身存在问题,而是一场恶作剧似的报复,针对他的。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让沈夜吃痛,那他们成功了,他那时承受的痛苦一定不亚于泰明,强烈的共情几乎可以让他直接崩溃。
“你想办法,我得见他。”白旸对凯恩说,简单八个字,语气是命令。
凯恩没有立即拒绝,而是负手原地,扫了房间一圈:“蓝色,你们家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是蓝色?”
白旸有些急恼,心说凯恩八成是要老年痴呆!如今不急着想办法捞人,跟这儿找什么蓝色绿色?!
他们家除了房屋主色调是深棕,余下最多是绿和白,审美讲究色不过三,驳杂花哨看起来可不高级,但蓝色也并非全然没有。
比如……三人寻摸半天,眼光默契地齐聚一处,伍尔夫喝水的狗碗!
狗碗有两只,均是食品级的银色合金材质,碗口有道带色细边,蓝色的喝水,黄色的吃粮。
奴卡纳闷,解释说:“这这这个我知道,还是我跟街边小摊买来的,绝不是故事里那种为了卖猫特意摆的古董宝贝。”
凯恩抬脚往二楼去,他步子大,没等白旸意思着阻拦就站到了阶梯顶上。
转头往里一看,凯恩被一张白云朵似的松软大圆床险些晃花老眼,这东西一看就不像正儿八经睡觉的地方,狗窝似的!
还好沈夜习惯睡柜子,眼不见心不烦。
他匆匆一瞥转头下来:“你翻翻所有封皮带蓝的书,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他让我转告你,蓝色,就这俩字儿!”
“转告?”白旸翻了凯恩一大眼,您老不早说,“既然这样,应该是我知道你不知道,而且不想你知道的东西。”
凯恩把白眼原封不动还给他,臭小子嘚瑟屁!你的人还不是在我手里,总有兔崽子你求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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