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塞姆将诺娜推向了达尔文医院。
而或许,在他接触到那朵铜铸花之前,他还是正常的,还拥有一些警惕心,还在犹豫是否真的要这么做。可是,当他偷到那朵铜铸花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自己也变得疯疯癫癫,而他的孙女也因为这朵铜铸花,彻底地被阴影笼罩。
“……您是否有这样一种感觉?”当琴多听西列斯讲完这一切之后,他若有所思片刻,最后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许多……不好的事情,归根结底是因为神明的力量?”
这个问题让西列斯思忖片刻。
最后他的回答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许多不好的事情,只是神明的力量让这些事情更加走向极端。”
他无法否认,人类自身就是存在弱点的。在他那遥远的故乡地球,的确不存在神明,可是,人类社会也仍旧乱象丛生。
并非简单将某些问题归罪于一些“东西”,这些问题就能够顺利解决了。情况从来不是这样的。
而琴多望着他,他的目光中闪过复杂而深重的情绪。随后,琴多说:“我猜到您可能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但即便我猜到了,您能这样说,也十分令我惊讶。您实在是一个明智的人。”
西列斯不禁一怔,随后微微一笑。
他与琴多的这场对话,为地下拱门事件画上了最后的句号。
一切终将掩盖在这厚重而冰冷的大雪之下。冬天迎来了它的尾声,并轻柔地拂过春之女神的裙角。时光仍旧在流逝,不会因为罪恶或纷争而停下脚步。
这是2月8日的夜晚。
过去的一个星期,除却忙碌于地下拱门事件的后续发展、日常的教学与研究任务,西列斯也从布莱特教授那儿得到了购买住宅的推荐。
这栋住宅的位置是凯利街99号。他和琴多一起去看了房。恰如他在写给母亲的信中说的那样,那栋房屋十分符合他的需求,因此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已经联系了相关的施工装修团队,让他们在春假的时候进行施工。
而在这些事情的更早之前……
西列斯的目光慢慢落到了不远处窗台上的那六个人偶身上。
这周一,他进入了深海梦境。
在1月12日的深海梦境中,他进入了神秘农场的小屋子里,并且在里面瞧见六个人偶。它们仿佛仍旧在上演着某种戏剧,为某些无形的观众。
当时西列斯来不及与他们沟通。某种特定的机制让他在瞧见那六个人偶,以及屋内环境的一瞬间,就离开了那个梦境。
而这一次,他花费了一段时间与这六个人偶沟通。
应该说,它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生物”,而是某种……力量的结晶。最贴近它们本质的形容方式,反而就是“人偶”这个词儿。
因此,西列斯与它们的沟通,与其说是真的在与这六个人偶对话,倒不如说,是与某个将这六个人偶留在这儿,并且设定了特定机制的“幕后黑手”对话。
……也就是,阿卡玛拉。
按照人偶们的说法,阿卡玛拉在陨落之前将它们放在这里,让它们看管农场里的情况,让它们等待着继任者的到来——是的,“继任者”,就是这个词儿。
阿卡玛拉的力量的“继任者”。
而在过去几百年里,从未有人真的能够走进这栋小屋。即便有人幸运地发现了这个农场,又再幸运地能够踏足此地,但是,也没人能够发现这六个人偶的存在。
唯独只有西列斯做到了这一点。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不由得感到了奇怪。
为什么阿卡玛拉会特地设置这六个人偶?祂有意让人继承自己的力量吗?
不过人偶们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它们的作用仅限于打理农场(尽管西列斯看不出来它们是怎么打理的)、看守小屋,同时,也关注着每一个踏入“孤岛梦境”的人。
孤岛梦境,也就是深海梦境。当人偶们发现西列斯习惯使用“深海梦境”这个词语的时候,它们也从善如流地更换了自己的称呼方式。
是它们在西列斯每发现一条新信息的时候就让西列斯离开,因为,“探索得一点儿一点儿来”。
西列斯怀疑是因为人类的大脑也无法一下子接收那么多信息,所以不得不一点一点来。不过,西列斯现在已经接触到了这六个人偶,所以他以后可以自行决定离开的时间点了。
至于21天的间隔和凌晨四点惊醒……
前者是因为人偶们觉得21天足够让接收到新信息的人类冷静下来;后者则是因为,阿卡玛拉就是在那个时间点陨落……或者说,抛下它们独自离开的。
所以,它们会在那个时候感到伤心,无法接待任何客人。因此,西列斯惊醒的时间才必定是凌晨四点。
可是,当人偶们这么说的时候,西列斯却无法从它们那种刻板、平淡的语气中感受到那种伤心。况且,这些人偶——这些遵守阿卡玛拉设定的规矩的人偶,它们真的能拥有“伤心”这种情绪吗?
倒不如说,那种“伤心”也像是在阿卡玛拉编排好的剧本之中。那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女孩正在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只不过,这位看似天真的小女孩,实际上是一位昔日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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