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心想,为什么从拉里的语气看来,发明纸牌玩法还比前面那个仪式更为重要?
他不禁失笑,便说:“现在,这种玩法很流行吗?”
“在我们这两个音乐美术学院里是很流行。”拉里说,“因为我们平常也没什么事情好做的。打牌的时候得瞒着老师们……不过,我上次瞧见,那个看似很严肃的专业主任,口袋里也装着一副牌。
“明明是没收我们的,但是却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真是的,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能成为牌友?”
他陷入了一种微妙的纠结之中。
西列斯望着他,颇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不过,他听拉里提及音乐美术学院,又想到历史学会的启示者,突然心中一动,便想到了一个问题。
“对了,拉里,你有在历史学会见到过一个年轻画家吗?”西列斯顿了顿,“他和你的年纪相仿,可能稍大一两岁,戴着金边眼镜,身材比较瘦,总是背着画板。”
拉里认真地听着,然后有点困惑地说:“您的意思是,他是启示者?”
“应当是。”西列斯说。
拉里回忆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抱歉,教授,据我所知,历史学会没有这样特征的年轻画家。”
西列斯微怔,不由得说:“如果是你不认识的人,那有可能吗?”
“也不是没可能。”拉里先是承认了这一点,随后又说,“但是,在整个拉米法城,艺术相关的圈子就这么大。
“年轻画家、金边眼镜,而且还是启示者……起码我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存在。或许您也可以问问阿尔瓦,对画家的圈子,他比我更了解一些。我恐怕没法帮到您。”
西列斯明白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拉里。”
“这没什么……教授,是我得向您道谢。”拉里认真地说,“当我踏入启示者这个领域,并且加入第二走廊的时候,我从未想过,隐藏在时轨与历史中的阴影和污染会如此严重。
“是您拯救了我的人生。所以,您无须向我道谢。我想,在历史学会之中,还有无数像我这样的人乐意向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是您值得拥有的。”
西列斯微怔,随后就低声说:“我明白了。”他顿了顿,又说,“改天见,拉里。”
“改天见,诺埃尔教授。”
与拉里的这一次会面让西列斯产生了不少的想法。他想,他似乎低估了“复现自我”的仪式对于这些启示者的意义。
他很快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在阿瑟顿广场附近吃了一顿午餐,然后搭乘出租马车前往了北郊——格兰特家族所在的宅邸。
不出所料,那是十分庄严肃穆的古老宅邸,有着十分漂亮的花窗玻璃,以及很有艺术气息的园艺装饰。多萝西娅打扮得十分得体,冬日里也穿着典雅的长裙,在门口等待着西列斯。
“下午好,多萝西娅。”西列斯说,“你不觉得冷吗?”
“下午好,教授。”多萝西娅说,“所以我们可以尽快到会客厅去,我得喝上一大杯热茶才行。”
西列斯因为学徒这样的话而不由得莞尔。他们走进温暖的室内,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多萝西娅介绍说:“今天家里不止有您一位客人,有个我爷爷的老朋友,今天带着外孙突然来拜访,刚好与您撞上了。”
西列斯有些意外地得知这一点。
多萝西娅继续说:“那是位画家,您可能听说过他的名字……”
西列斯听到“画家”这两个字就若有所悟,他说:“奥尔登·布里奇斯?”
“……您怎么知道?!”多萝西娅惊讶地望着他。
西列斯怔了怔,没想到真的是这位画家。他说:“我之前与他在拉米法博物馆有过一面之缘。”
多萝西娅这才恍然:“没想到您早已经认识他了。”
这句话让西列斯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感觉——他是说,“早已经”。
这话很有“先知”的意味,不是吗?
不久之后,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情绪。
格兰特家族的会客厅十分宽大,落地窗外可以看到漂亮的冬景:雪地、树林、结冰的小溪。想必春夏秋冬,四个季节都有着不一样的风景。
会客厅的两侧墙面都是高至天花板的架子,一面是书架,一面是展示架。与窗户正对的那一面墙则是壁炉,并且悬挂着一副十分漂亮的风景画。
木质的地板保养良好,展现出格兰特家族优渥的家庭背景和存款。沙发上,两大一小正坐在那儿。两位老人西列斯都曾经见过,但意外的是,那个年轻的男孩西列斯竟然也见过。
……埃米尔·哈里森。深海梦境中的两株幼苗之一。被外公逼着学画画、从幽灵先生那儿得到了一个魔方、父亲不知所踪、马上要去上学的,那个埃米尔·哈里森。
他的外公居然就是奥尔登·布里奇斯!
西列斯一边保持镇定与泰然自若,与这三人打招呼,并且丝毫没有表现出自己认识埃米尔;但是另外一边,他在心中略微惊愕地想,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命运的巧合……发生了这么多遍,他很难再继续自欺欺人,认为自己的命运没什么问题了。
当然,他本来就知道,自己的穿越背后,一定有着无人知晓的秘密。但是,一个不怎么确定其中内情的秘密,和一个的确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神秘事件”,他认为后者更加令人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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