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西列斯产生了颇为不祥的预感。如果没出什么事, 那么路易莎恐怕不太可能会给他写信,毕竟过去这么久一段时间里, 那边都没有任何音讯。
他请埃里克稍等, 然后拆开信封查阅其中的信件。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纸上笔记潦草、墨迹晕染, 或许是被泪水, 或许是被雨雪。
他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路易莎的孩子去世了。
按照信中的说法,路易莎大概是在十月底的时候就回到了拉米法城,比西列斯更早一周左右。在过去的两周时间里,随着天气逐渐转冷,这个孩子的精神状态也突然急转直下。
不久之前,在拉米法初雪的那个夜晚,这个年轻的男孩从家里狂奔出去,路易莎根本措手不及。昨天下午,他的尸体在坎拉河的沿岸找到,已经被彻底冻僵了。
不好说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的,路易莎的信中也没有明确写出来。她怀着巨大的悲痛与绝望给西列斯写信,不是为了求助,只是在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分享自己的悲痛。
她邀请西列斯前去参加她的孩子的葬礼。明天上午八点,在西城的往日教会的某座小教堂。
西列斯阅读完整封信,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埃里克在一旁问:“发生了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初雪之光’号列车上的那对夫妻吗?”西列斯问。
埃里克点了点头。
他的确知道。他们都知道诺娜的事情,所以西列斯在分享自己无烬之地的经历的时候,也格外提及了兰普森夫妇的故事。
西城的地下帮派仍旧在收集古老的时轨。
西列斯便说:“他们的孩子……过世了。”
埃里克轻轻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那么年轻……”
“是啊。那么年轻,却也已经无法度过这个冬天了。”西列斯说,他望着窗外的冬景,“这太令人遗憾了。”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在最初的遗憾情绪褪去过后,西列斯逐渐感到了些许的疑惑。
在过去的这几周时间里,那个孩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精神状态会突然恶化?为什么会疯癫地跑出家门,最后死在坎拉河沿岸?
他的死亡,究竟是生理意义上的精神疾病,还是涉及了某些超凡因素的影响?他是否接触到了失控的时轨?
这都是问题。而这些问题,恐怕只有等到明天去往他的葬礼上,才能从他的母亲口中打听。如果路易莎的精神状态不好的话,那么西列斯恐怕也不忍仔细询问。
过去几周的时间里,路易莎失去了丈夫与孩子。
仅仅过去几天时间,西列斯就将参加第二场葬礼。这果真是一个严寒的冬天。
由于路易莎的这封信,当其余人陆续抵达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也仍旧可以说是颇为消沉。
富勒夫人十分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便问:“怎么回事?”
西列斯便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其余人都露出了叹息的表情。
年轻的达雷尔·霍布斯呆呆地说:“那个孩子……和我差不多大吗?”
“或许比你还年轻一些。”西列斯低声说。
达雷尔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说:“真可怜。”
安吉拉也叹了一口气,她说:“我已经听闻不少长辈重病的事情。即便是贵族也是这番模样,更不用说平民了。人们都不怎么好过。”
富勒夫人也点了点头,并且说:“过去一周我参加了两场葬礼,一名贵族和一名商人。”
西列斯微怔。他以为富勒夫人也参加了卡尔弗利教授的葬礼,但随后富勒夫人仔细提及了这两场葬礼,西列斯这才明白,那是另外两个人。
安吉拉忍不住有些咋舌,她说:“这有些夸张。不过……这好像也不是……”
她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于是露出了一个十分微妙的表情。
富勒夫人瞧了她一眼。
达雷尔睁大眼睛,催促说:“别打哑迷了!”
于是安吉拉有点心虚地笑了笑。
富勒夫人平和地笑了一下,然后说:“这涉及到康斯特公国高层的一些权力斗争。”
这话令他们都感到了一些意外。
富勒夫人接着说:“现在的大公是十四年前登基的。当初有不少贵族实际上更加支持大公的兄长。不过最终,那位公爵继承人却不知所踪。”
西列斯静静地聆听着。他曾经听卡罗尔提及过关于康斯特大公的位置的问题。据说黎明启示会在幕后支持当代大公,因此他才能够顺利继位。
但不管如何,权力的斗争从来都不是在那一刻便尘埃落定的。事实上,在那之前和在那之后,纷争从未停歇。
“十四年过去了。”富勒夫人说,“大公已经坐稳了位置,而当年那批反对他的贵族们……也到了该迎接死亡的年纪。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个值得利用的寒冬。”
达雷尔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发出了“哇”一声。
埃里克有点担忧地说:“这是否意味着……近来拉米法城内的氛围可能不怎么太平?”
年长者和年轻人关注的焦点果真绝不相同。
“有这个可能。”富勒夫人说,“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那些老贵族们,会将反扑进行到什么地步。又或者……他们是否会借助启示者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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