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交到西列斯手中的新品纸张,可以说是孤品中的孤品了。
西列斯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又因为本顿的郑重其事而有些感动。他将这些纸搬到了三楼,将其好好地堆在了书桌下,并且抽出了几张,试写了一下,仍旧感到十分满意。
他想,接下来的小说或许就可以写在这些八瓣玫瑰纸上。
西列斯在房间里坐了一段时间。没一会儿,空中就飘起了雨。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那变成了倾盆大雨。
这样的雨,西列斯便不愿意去食堂吃饭了。好在他之前有先见之明,特地准备了一些保质期长一点的面包,这个时候就随便吃了一点。
他心不在焉,注意力慢慢转移到了晚上的深海梦境。
他想,不知道诺娜怎么样了。
睡觉之前,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前获得的无烬之地相关的信息。
当然,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乱七八糟的传言。
包括但不限于来自弗雷德曼的游记、《旅途之上》中的一些见闻、冒险小说作家阿维德·诺顿在小说家聚会上带来的那本手记、购买到的两份地图,以及其他一些零散的信息。
如果将范围限定在“不存在的城市”,那么他现在得到的明确线索一共有两条,一条是弗雷德曼游记中的“藏宝图”,一条则是此前商人兰米尔所说的,弗雷德曼最后出现的星之尘矿脉。
这两个都是明确的地点,西列斯可以在去往无烬之地之后,前往查探一下。
后者更为安全。他这么想。
所以,他恐怕得问问兰米尔,那个矿脉的地点究竟在哪儿。他希望兰米尔能够如实告知,毕竟那个矿脉已经开采完毕,现在就是废弃的矿洞而已。
想到这里,西列斯不禁叹了一口气。
夜晚十点,他准时入睡。深海梦境中,一切皆如往常。
他不敢抬头去看那腐烂的星星了。往常他也不会看,但这会儿,仿佛有什么重如千钧的东西压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根本无法抬头。
那力度让他的肩颈慢慢变得僵硬起来。很快,他就下意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尽量放松一点。不要去想那些东西,他告诫自己。
他很快走向了孤岛上那唯一的幼苗。而令他失望的是,当他望向那株幼苗上的水滴的时候,那水滴上却并没有浮现出光影。
他大失所望,心想,此时的诺娜并没有在做梦?
他想,或许,诺娜是刚刚逃出来,所以无暇在此刻睡觉。又或者……
算了。在此刻用一些悲观的结果吓唬自己也无济于事。
他摇了摇头,将目光从幼苗上挪开,转而思考起今天在深海梦境中做点什么。
下一次进入深海梦境,就是在21天之后的11月5日和6日。按照拉米法大学的学期安排,那个时候恐怕还没有开学。
21天。他感到这样的间隔时间未免也太漫长了。可是他并不知道,如何才能让深海梦境更经常地出现。
他思考了一瞬间,便决定进入另外一个人的梦境。
“幽灵先生”的人设是在梦境中穿梭、帮忙孩子们解决烦恼的幽灵,所以,他便决定再一次去往一个孩子的梦境之中。
不过,他又想到,之前去往诺娜的梦境的时候,他是一个西装革履、穿着皮鞋的形象。这似乎并不怎么讨孩子们的喜欢。
深海梦境是他的梦境。下一刻,他不假思索地想要更换自己的形象——更换成什么形象?这个问题跃入他的大脑。
他走到孤岛边缘,望着海面,看到海面倒映出来的人影与现实中的自己有些相似。当然,还是有一些细节处的改动,他也说不上来那种变化。
就像是梦境中的自己。明明那的确是自己,但偶尔也会产生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他想了片刻,海面中的人影也逐渐发生变化。
那是一个背着包的邮差。他的包里有送给小朋友们的小玩具,都是他根据原先的世界中的记忆形成的。他想,真神奇,在梦境中他可以实现自己所有的想法,甚至直接更换形象……
……更换形象?
他突然想到了历史学会的沙龙。那个空间。
在沙龙的入口厅,人们同样可以随意更换自己的形象。
……在他更换形象之后,他并没有离开深海梦境。换言之,这并不算是一条新鲜的信息。
他静静地望着海面倒映出来的自己,片刻之后,他不禁摇了摇头。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沙龙是夏先生一手建立的。谁知道夏先生究竟拥有什么力量?
他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然后伸手从海水中打捞人们的梦境。有时候他瞧见一些瑰丽复杂的梦境,有时候他瞧见一些不太体面的东西。他只能皱起眉,将这些梦境泡泡重新放进海里。
隔了片刻,他终于碰上一个孩子的梦境。
那是个年轻的男孩,年纪比诺娜大一些,大概在十四五岁的样子。梦境泡泡的画面上,他正愁眉苦脸,在一条漆黑的、漫长的走廊上走着。
走廊的一侧墙壁上挂满了镶框画。绝大多数的画作上都是一片空白,但是也有少数几幅是有内容的,要么是一些混乱的线条,要么是一些胡乱的色块。
……这个男孩正在学习绘画?那些画是他画出来的吗?
不管如何,这个愁眉苦脸的男孩的梦境,的确像是幽灵先生会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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