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阅读了这两名学徒的读书笔记,做了批改、注解,也写明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这些内容会在下周四会面时进行讨论,那还早,但是西列斯打算早一些做完。
毕竟,他可不知道未来一周的自己会不会十分忙碌。
下周一的时候,两名学徒应该还会送来一些读书笔记。他希望自己能尽量全部解决完。
大概在晚上将近八点的时候,西列斯将两名学徒的读书笔记看完了。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远眺,放松一下。他垂眸瞧见窗台上摆放着的木偶,莫名感到一种——他在这个世界逐渐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的感觉。
这是他购买的,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是的确是他喜欢的物品。这样的物品与摆件装饰了他的窗户与房间,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也装饰了他的心灵。
西列斯微微笑了笑,伸手在木盒上抚摸了一下。他想,六个丑萌丑萌的木偶。
他休息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没做什么事情,就只是无所事事地在窗前发呆。偶尔,他感叹着如果能有一杯冰凉的奶茶宽慰这炎热的天气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到书桌前,收拾好桌上乱七八糟的纸张,然后将班扬与凯洛格送过来的资料展开,仔细阅读起来。
他首先看的是凯洛格帮忙收集的,过去的流浪诗人以及现在的异乡颂者的作品。
他对其中的一首尤为印象深刻。
“这世界空旷,寂静如同我的心灵。
“遥远的坟墓覆盖着冰凉的灰烬与我的爱。
“她一定孤独地走向远方的山脉与荒野,
“她一定死在异乡。死在我的心灵中。
“这世界孤独而沉默。如同我。如同她。”
西列斯之所以对这一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曾经在图书馆翻阅那本《堪萨斯城人口阶层调查报告》,在其中看到了类似的作品——它们是否来自于同一位诗人?
死去的挚爱、寂静的异乡、孤独的坟墓。
西列斯能够确定这些作品,或者说,这些流浪诗人、异乡颂者,的确是离家与旅途之神,李加迪亚的信徒。但是,他们的作品中,为什么总是会出现……远方、异乡之外的意象?
坟墓?墓场?死去的爱人?
他可不知道李加迪亚与死亡有关。
西列斯感到了浓厚的困扰。但是,在那些流浪诗人的作品中,这样的意象与相关的描述却屡见不鲜。
而在那些……现在自称为异乡颂者的作品之中,这些意象却消失了。他们开始怀念故土、思念家人,描述身在异乡的孤独与疲惫,但是,却唯独少了流浪诗人笔下死于异乡的挚爱,以及异乡的坟墓。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想,哪一方才是更为贴近李加迪亚的?
异乡颂者的作品中的元素看起来更为纯粹与单一,但是西列斯却感到古老的流浪诗人们,更加传神地传达了李加迪亚的部分力量。
……也就是说,随着时间的流逝,神明们的信徒反而在逐渐远离自己信奉的神明。
不仅仅是李加迪亚的信徒,还有其他的。比如,布朗卡尼的信徒正在研究酷刑,祂会因此而感到欣慰吗?
恐怕不会。
在失去了真正的神明之后,所谓的信徒也只是在信奉他们自己,又或者其他的人类罢了。
而他们如此疯狂,在很大程度上,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关。无形的力量与来自神明的污染,无孔不入,通过不同的形式传递到人们的身边。
普通人可能根本不了解这些事情——比如,凯洛格就根本不了解异乡颂者的秘密。
而启示者,他们或许了解一些,但是似乎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的确可以消灭受到污染的人类,但是,他们可以消灭这些污染的源头吗?
在这一刻,西列斯的心中闪过一些若有若无的念头与灵感,但是最终,只是归于一片沉寂。
凯洛格帮忙收集的这些作品是非常不错的论证。沉默纪文学中从未有过李加迪亚的信徒们的作品,但是现在,这个缺口似乎可以补齐了。
这算是一次不错的考证与发现,全然可以用以应付今年文史院对西列斯的学术要求。当然,就这么一些作品,恐怕是不太够的。
文学史的相关论文终究要以文学为基础,分析其起源、演变、发展、理念、形式等等。
在论文之外,西列斯对这群李加迪亚的信徒十分感兴趣,包括他们的力量与生活,但是论文之内,他只能公事公办地讨论他们的作品质量。
这让西列斯感到一种微妙的滑稽之意。他感到自己仿佛无形中消解了神明力量的……高傲位格。因为,那说到底也不过是必须得在论文中拆解、论述与评价的东西。
西列斯这么想着,一边将凯洛格的笔记本好好地收起来。
在看完班扬送来的资料,以及与阿方索交谈过后,西列斯感觉自己就可以开始构思论文的标题与结构了。
现在虽然只是八月,但是,他想要登上的期刊都是月刊,而每年的十二月,这些期刊会停刊,整理一年的论文并且集结出论文集。
所以,他只有九月、十月、十一月这三个月的机会。仔细想想,也不是那么轻松。
年底的大家都在赶工啊……西列斯感叹着。
这种潜规则,是曾经的布莱特教授某一次跟他抱怨的。当时西列斯·诺埃尔还是学生,无意中听闻导师说到这种年底赶工的事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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