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奕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侍卫都干什么了,他只知道那两个贼人本事不小。
嘴上说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但稍一细想,倘若山贼都能有这等本领,那要是入宫行刺,岂不犹过无人之境?
也难怪长宁帝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他捋了捋心思,避轻就重道:“父皇消消气,似锦当夜虽是被贼人带下山去,但好在陈廷尉营救及时,似锦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长宁帝气得胸口直跳,转头扫了陈熠一眼,面上依旧龙颜大怒,“既然知道是哪个山头的土匪,给朕派人去剿了,一个不留。”
陈熠感受到皇帝略有深意的一眼,眉梢刚挑起,身侧赵奕便急着开口劝阻,“父皇,此事万万不可!”
“你再说一遍?”长宁帝气得又抄起折子砸了他,“朝廷这些年养了多少废物,连天子脚下都还留存着匪患!今时绑的是似锦,往后又该绑哪个朝廷命官?”
赵奕闭了嘴。
刚才他还在想那两个贼人的身手如果摸进皇宫会怎样,现在长宁帝这样的说法,他没得反驳。
不过长宁帝想剿匪,他还是得劝一劝,“父皇三思,山贼占地为王,无非是占着山头地形的优势,朝廷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这又刚过完年,怕是劳民伤财,还不得偿失。”
他提的意见中肯,却无疑是在长宁帝怒火头上浇油。
眼看长宁帝抄起手边的砚台又要砸过来,他还在迟要不要躲开,刘公公率先手疾眼快将长宁帝拦下,心惊肉跳地劝道:“陛下息怒,这可使不得……”
砸两道折子算是轻的,这砚台要是砸过去,只怕太子殿下三五日都不用再下床了。
长宁帝给赵奕下了最后的命令,“派人,剿匪,你亲自去。”
赵奕无奈,“遵命,父皇。”
长宁帝将他极不情愿的模样看在眼底,偏头又扫了眼陈熠,“爱卿跟匪徒交过手,知他们几分根底,便跟太子一起去吧。”
陈熠眉梢微动,直言拒绝道:“臣那日救郡主时受了伤,今日若非听闻陛下召见,臣只怕撑不到进宫来。”
长宁帝已不似先前那般震怒,缓和下来后,又恢复成往日里人前和蔼仁慈的皇帝,“爱卿受伤了?”
陈熠轻垂眉眼,恭顺道:“为郡主受伤,是臣的本分。”
长宁帝笑了下,“既然受伤了,就好生回去养伤,剿匪一事交给太子吧。”
陈熠垂眸笑道:“陛下派遣太子殿下去剿匪,这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但殿下久居深宫,一人怕是难为琢磨山贼的习性,臣倒有一人举荐,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谁?”
“晋阳侯。”
长宁帝一愣,想了想,才缓缓应允道:“晋阳侯从前在军营里就是一把好手,如今回京数年,倒也算埋没他了。好,就依陈爱卿所言,朕让晋阳侯陪着太子一道去城外剿匪。”
事情便就这样定下。
长宁帝乏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殿外夜色渐浓,宫墙幽深,赵奕简直愁死个人,“孤刚从大相国寺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去好好歇歇,明日又要去兵部找人商议剿匪的事。”
而面对明目张胆推掉这桩苦差的陈熠,他更是一万个看不顺眼。
“你还挺会躲事的,刚才孤在父皇面前都不好意思拆穿你。你那点伤早前几日不都好了?今日回来还能骑马,哪儿就撑不住不能去剿匪了?”
陈熠踩下太极殿前的台阶,披着月色走了几步,才回头看向赵奕,象征性安抚了几句,“殿下这就冤枉人了,臣只是个查案的,剿匪那类打打杀杀的事情臣可做不来,且廷尉署这半月里堆积了不少案子,手下人粗心大意做不好,臣得回去亲自盯着。”
赵奕眼神冰冷,仍不买他的账。
陈熠又道:“殿下大度仁慈,刚才没揭穿臣,臣不是作为感激已经将晋阳侯举荐给陛下了?晋阳侯骁勇善战,当年可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少年战神,有他跟着你剿匪,想必定会事半功倍。”
赵奕默了默,“孤逼迫他跟宜乐解除了婚约,他到时怀恨在心,怕不是直接将孤丢进土匪窝里?”
陈熠看了眼远处漆黑宫墙上的琉璃瓦,气定神闲地道:“不至于。”
赵奕轻嗤地笑了笑,“那你留在京城做什么?不必拿廷尉署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当借口,孤还不知道你整日都闲成什么样了?”
陈熠轻唔了一声,道:“殿下前不久才说过,唯恐清阳郡主名誉受损,所以让臣先娶了她?”
赵奕一噎,“是如此。”
陈熠一副得逞的样子,笑吟吟道:“方才进宫时,瞧着郡主是去晋阳侯陪皇后娘娘了,想必这时候已经用过晚膳,要出宫回府了。”
赵奕皱眉,“然后呢?”
陈熠挑着眉梢,笑着摇头。
“然后打算去截人,顺道捎她一程?”赵奕替他把话补上,继而又学着他的样子摇头,道:“可你家和表妹家并不顺路。”
陈熠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笑,“顺的。”
根本不顺。
赵奕懒得拆穿他,犹豫地皱起眉,但心里始终不舒坦,“孤真是倒霉,不但要给你接手烂摊子,还要把身边养了十几年的表妹送给你。”
陈熠极为受用,“是因为殿下大度仁慈。”
赵奕很是看不惯他这样蹬鼻子上脸的模样,连忙催着他走,“要去接人赶紧去,别在这儿碍孤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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