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指甲尖尖,隔着薄薄的衣服一掐,皮肉都破了。
隋月声一声不吭。
吃饭的时候,王素英给儿子阿康添了一大碗饭,拨弄着桌上的两盘菜。沙粒里挑珍珠似的翻找着那些零星的瘦肉沫子,然后全部夹到了儿子碗里。
陈平川怒而摔筷子:“王素英,你要是不想过了就离婚!抠抠搜搜就买这么点肉,喂乞丐呢!”
后面一句话是骂隋月声的。
隋月声碗里干干净净,只有一小勺白饭。他被骂习惯了,既不夹菜,也不喝水,埋头吃完了零星的饭。
彼时孟舟山回到家,随便煮了点意大利面垫肚子,然后坐在书桌前开始撰写自己的记叙稿。金色的钢笔在白净的纸上轻滑而过,留下道道墨痕:
【我又住进了这栋危楼,一切都还是当初的样子。就像时光倒流,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这次我却多了一个可以探知真相的机会。
人们往往总是在罪案发生之后才去寻觅答案,但大多数事件都无迹可寻,因为真相封缄于亡者口中,除非时间倒流,否则无人能够还原碎片。
我喜欢真实的故事。它如何发生,我便如何记录。
这次我站在了时间前沿。无论是当年桩桩件件的凶杀案,亦或者有关于衔尾蛇的线索,终于撕开了一个破裂的口。】
孟舟山写至此处,笔尖慢慢停顿。他慢半拍意识到,这些文字的记叙口吻被别人看到很容易引起误会,犹豫一瞬,然后用笔涂黑,扔进了垃圾桶。
系统落在桌角:【亲爱的宿主,恭喜你,反派黑化度已降为99.99%】
孟舟山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静静注视着系统,带着几分探究与打量:“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系统:【当然有了,黑化度降了0.0099%呢!】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得太多,系统现在已经可以很淡定了。它钻石般的身躯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只是不知为何缺了一小块。
孟舟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你是不是缺了一块?”
系统害羞,变成了一颗粉钻:【被人不小心抠走了。】
说至此处,它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告诉孟舟山一件事了。都怪对方死得太早,自己都没来得及说,但是现在说好像也来不及了。
自己该怎么开口?
你好,
我的上一任宿主想让你帮忙还一下钱?
鉴于《危楼》这本相当于回忆录作品的特殊性,孟舟山某种意义上其实并不算穿书,而是重生。系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还是决定等自己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再告诉孟舟山一声,反正都一样。
孟舟山并不知晓系统内心在想些什么。他翻了一页纸,用钢笔在上面写下了一句旁人看不懂的话:
【26日晚九点,七楼,第一条蛇。】
如果孟舟山没记错,这栋危楼里的第一起命案发生在26日晚上九点。死者是住在七楼的一名好色老头。他最喜欢穿着衣不蔽体的背心短裤,在街上四处游荡寻觅,偷窥年轻女孩。
他死后三天尸体才被发现,凶案现场的墙上被人画下了一个衔尾蛇图案。这也是连环凶杀案的第一个开端。
孟舟山低头看了眼手表,今天才23号,还有三天。
严越昭是负责这片辖区的刑警。孟舟山拿起手机,原本想给对方打个电话提醒一句,但又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凶杀案的事,最后只能发了一条短信过去:【26号晚上八点,过来请你吃饭。】
严越昭很快回信:【看情况,不值班我就去。】
这个时候的严越昭因为工作忙碌,顾不上家庭,半年前就跟老婆离婚了。一个糙汉带着七岁的儿子,又当爹又当妈,堪称焦头烂额。
孟舟山倒也没真的指望他会过来。
一整个下午,孟舟山都坐在书桌前复盘当年发生的凶杀案。死者年龄不一,性别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住在这栋危楼,且恶习难改。
他在纸上画下了一个衔尾蛇图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这种图案在宗教神话中极为常见,被喻为是不死和完美的代名词。象征着循环往复,以及生命轮回。
但衔尾蛇不能移动,因为它只能在同一个位置上存在,永远不停环状旋转。
孟舟山想起了那张由袭击者递给自己的传单,上面印着一句话:
我吞食罪恶,我获得永生。
我生而完美,我往复无限。
听起来像是某种用来给人洗脑灌输的思想。
孟舟山摘下眼镜,疲惫的按了按鼻梁。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目光不经意一扫,忽然看见窗户玻璃上方有一团黑影闪过,动作不由得一顿。
孟舟山重新戴上眼镜,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抬头往上看去,然而没有任何异常。他视力不好,于是只能把刚才的黑影归结为自己眼花。
这栋楼里安静时非常安静,吵闹时却又非常吵闹。孟舟山收拾完稿子,正准备休息,忽然听见外间走廊响起一阵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夹杂着玻璃器皿砸地的声音。
他开门走出去一看,却见一名面容刻薄的妇女哭红着眼睛从走廊另一头跑出来,怀里紧紧揽着一名体态痴肥的男孩。她一边用力按电梯,一边回头大声哭骂:“陈平川!你个没用的东西!喝醉了就知道撒酒疯!别想老娘会继续跟你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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