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砚,来!”梁文墨今日兴致一直很高,他拉着怀砚踩过旋转楼梯,上到二层西侧,这里原是书房、卧室两个房间,被他打通,成为了一个三面通透的大屋子。怀砚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数排冲顶拱形檀木书架,简直似一个小型图书馆,再向里走,便是吊床和非常宽敞的意大利式桌案,上面是铺天盖地的钢笔字迹手稿,墙上还钉着一些导图,想来是梁文墨新文的人物关系与情节。怀砚礼貌地在中间的书架止步,没有再向前走,他知道作家在成书之前,是很忌讳别人看到他手稿的。
“今儿个见到你,我灵感颇丰!得熬个大夜才过瘾!”梁文墨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马坝伦敦雪景,拿出一些放在烟斗里压实,再抽起烟时,馥郁的香气便弥漫过来,“我这里什么书都有,你随便看。一会儿若困了,便泡个澡去好好睡一觉,不必管我了——”他拿过托盘里的两杯饮料,对林妈道:“给江先生在浴缸放上热水。”
林妈应下,梁文墨把热牛奶递给怀砚,自己饮了一口酒,便急着过去到案前写作了。
怀砚不敢打扰,喝净了牛奶后,便悄无声息地在书架前观赏,这里的藏书当真是品类丰富、应有尽有,怀砚爱看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的科幻小说,随便一下就找到了,还是精装双语版,他抽了一本《神秘岛》出来,跟梁文墨打了声招呼,拿上自己的衣物,便上楼去了。
林妈手脚麻利,床褥都已铺好,怀砚瞧着卧室里富丽堂皇的吊灯,还有金光闪闪的床头床尾,真觉得自己像在做梦。林妈走后,他把身上的西服脱下来,小心叠挂在衣架上,走到浴室里去,水龙头在哗哗放着热水,淡黄色的浴球沙沙冒着泡沫,在水中窜来窜去,像有谁追逐着它一样,柠檬的清香随之散发出来。
怀砚光着身子躺到热水中去,白皙的皮肤都被染上桃花般的粉色,泡热水澡周身当真是说不上来的舒适,他想起在胡同里冰凉瓦块的冬天,那是多么难捱呢!
别说洗热水澡了,喝些水都得在寒风中排队,从井里打上水来,再放在炉上座烧,还得剩些存在缸里头,以备几天的用量。滴水成冰的天气,若想用水,要先拂掉缸面上的雪,再砸冰块下来,哆嗦着跑回屋里化冰,但屋里也暖不到哪儿去……
怀砚低头去看自己光洁的手指,冬日里的冻疮养了几个月,已好利索了,若住梁先生这里,今年冬天定是不必受冻了,可南城胡同里还有那么多人呀,今年还会不会冻死人呢?
怀砚回想起离开胡同的那一幕,心中不禁酸涩涨痛,他努力换着思绪,忽而又想起那军官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今日为何与自己一同静默地伫立呢?怀砚想,自己对他关注,许是因为他太过丰神俊逸了,可他又为何那样瞧着自己呢……怀砚其实一直对参军心生向往,只是在燕云城没有门路,也凑不齐去国安军校的路费,只好作罢此念,若真能借此机会,演好一个军人,那是再好不过了。等到开拍之时,应该也能穿上和陆长官一样颜色的军装了,他的身板瞧着比自己宽厚,因而穿军装笔挺好看,自己若穿的话,也不知道能否有那样的气质,
怀砚浮想联翩,又被热水蒸腾得心慌,耳根子逐渐由粉转红,抬头顺着窗户去望了一会月亮,待头脑放空,用浴巾擦擦手,拿起窗台上书篓里的报纸来看。
这份《燕云文艺》还是去年冬季刊,想来已经放在这里挺久,其上最重要的版面自然是留给梁文墨,上面刊载的恰巧是怀砚要演的《勃朗宁之恋》的第六十二章,怀砚想到作者本人就在楼下写作,不禁觉得小说这东西带来的交流颇为奇妙,能消弭时间与空间的鸿沟,其实电影和其他艺术品的魅力可能也正在此处……
怀砚第一次接触到电影,还是来到电影厂之后,此前他是没钱去进影院的,去厂里打工后,他跟着试映的班组蹭了一场《远行》,是由已故张城老先生的小说改编的,当他看到那人物与景致在荧幕上鲜活地展现,几乎要落下泪来,他素爱绘画,也爱阅读,电影竟能将这二者结合的这样好,加之配乐更为生动,不知镜箱、留声机为何物的古人,又怎能想象到呢?
怀砚读着报纸上梁文墨书写的片段,不禁生出一丝艳羡,梁先生这样的人,有财力、有才华,因而活得恣肆随意。这二者往往是双向加强关系,有财力,可以培养才华,有了才华,又可以充实财力。
他摇头慨叹一声,翻到底版去,这一面基本都是征婚、相亲、失物招领、寻人广告,还有读者来信,他扫了一眼,正要将报纸折起来,却发现这版的右下角有一节题为《弹琴》的小诗。
山岚深拥薄暮的炊烟/
凉风托举着树叶旋舞/
黄狗摇晃尾巴/
我们相携跟它跑走/
它纵身跳上院子中央的钢琴/
你笑着拉我坐下/
指尖叠合我的/
一起触到黑白琴阶上去/
音符点滴溅落在心湾。
作者叫西疆鹿,挺有趣生动的名字,怀砚又翻翻书篓里其他的报纸,没有找到西疆鹿的其他作品,想来他也是闲着没事,随便投的稿。
这诗没有华丽的文笔,可是怀砚却有些被打动,如果这诗文不是想象编造,那这个画面一定很美,他又读了几遍,嘴角轻漾,此刻月亮也合眸沉睡,静谧夜色无声涌没燕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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