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雀桐听着耳边的一声声“嗖~嗖~”的枪响,感觉就像是一大群人在放窜天猴,明明眼下处境十分危急,可在焦虑之余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这种感觉在听到将官不厌其烦的提醒后尤其强烈。
“后一排和前面的离得远些,小心被波及了。”
“招子都放亮点儿,幽州的杂碎都跑到射程之外了,还开火?!弓箭手准备!”
……
段鸣睿凑到她的身边,“三妹妹,你手里这杆□□给为兄使使如何?”
段雀桐看了看手里怪模怪样的□□,比起以往的确实好多了,至少它有枪托和准星,她直接将□□塞到了段鸣睿的手里,“送给兄长便是,只是别连续用,小心烫出一手的水泡。”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段鸣睿视若珍宝的接过,手里这款一共就制了五支,还有两支报废了,他能分到一个,父亲知道后都得眼红。
这时,葛洪将手中的望远镜递了过来,“王后,之前那人还活着。”
段雀桐接过来看,只是祁弘已经被人抬了下去,现在在阵前指挥的又换了一人,虽然没有看到人,不过有一点她却是肯定的,“祁弘活不了多久的,刚刚那枪我打中了他的肺部,估计抬下去他也差不多咽气儿了。”
葛洪:“不想王后对这些还有涉猎,等到安定下来,在下定要向王后讨教一番。”
段雀桐:“乐意至极!”她巴不得对方早日将《金匮药方》和《肘后备急方》写出来呢!
倪放之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头暗叹:后生可畏!葛洪这人确实厉害,难怪当初郑隐会将衣钵尽数传给他。
这人归隐山林时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上了战场是个杀伐决断的将军,一手炼丹术已是青出于蓝,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医道不分家,虽然尚不知他在医药方面的天赋,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更为可怖的是,葛洪如今也才二十出头,前途实是不可限量啊。
……
燕北被围的第一天,城墙下的空地上堆满了尸体。
夜幕降临,幽州军并没有停下攻击,反而变本加厉,经过了一个白天,他们虽然对□□仍然惧怕,可是与最初相比,也已经适应了。
更何况,他们手里的投石机和弩机的威力也并不小。
上一刻,城上的士兵还在往城下投掷炸药,下一刻,他就被一块石头砸破了脑袋。
巍巍城楼上,地面早已被鲜血浸透。
城楼下的幽州军轮番休息,燕北军却是不能够,他们只能趁着间隙小憩片刻,手里的武器却没有一刻放下。
城中的青壮被发动起来,帮助运输军备物资,救治伤患,百姓们自发地熬汤煮饭。
他们已经受够了战乱和饥荒之苦!在此地生活的越久,就越能体会到燕北的好来,只希望城墙上的士兵能坚持得更久些,希望援军早日到来,希望不要有城破的那一日,希望……
如此又过了一日,守城的士兵们愈发的困乏,许多人已经熬红了眼睛,不能得到充足的休息对人的折磨比饥饿更甚,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根本不容有丝毫放松,一旦城池被攻破,以幽、燕之间的关系,迎接他们的很可能就是屠城!
他们不敢放松,也不能放松!
燕北不缺粮草和武器,他们缺的是足够的兵力,这一点,双方都非常清楚。
王浚这样不分昼夜地攻城,就是为了打开一个缺口,只要一块没守住,那城墙上站的兵就会换了人。
如此,在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城墙上的将士俱都疲惫不堪,雪和血化作一片泥泞,呼吸间是浓重的血腥味儿,被北方一吹,又添了几许凄惶惨烈。
城中的青壮全被召集起来,护城之战,关乎他们的身家性命,关乎妻儿老小,他们拿起了前人留下的刀剑武器,或是主动,或是被迫地承担起了重任。
葛洪放下手中的长弓,看着肃立在角落,形同雕塑的段雀桐,上前问道:“王后,看到此情此景,您作何感想?”
段雀桐看着远方,“胜者为王,我们会胜的,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坚持到大王归来的那一刻!”
他们今日的遭遇,就是此前真定的重演,彼此本来就是敌人,没什么可说的,难道后悔了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吗?不过是早晚罢了!
他们艰难地又撑过了一天,等到了第四日的清晨,事情忽然有了变化,只见幽州军的后方起了一些骚乱,有人道:“难道是大军回来了?”
倪放之:“没有那么快,想必是东平州的援军。”
段雀桐的心还没来得及激动,就又放了下来,她举起了望远镜,看到将旗上是一个“江”字,倪放之猜对了,不是郎君,是东平州都指挥同知——江展。
江展的到来极大地缓解了燕北城的压力,军中士气为之一振。
……
余查修带人守在大军的必经之路上,远远地看到王旗飞扬,就让人引燃了信号弹,带着战马上前等待。
骑兵先行,连夜奔袭,马匹已然疲累不堪,燕北梧看到余查修旁侧的那匹枣红马,心头鼓胀。
余查修上前行礼,“大王,王后命下官在此等候,这是王后早两个月前就派人送来的。”说着将红莲的缰绳递了过来。
燕北梧接过,直接从墨云的身上越到了红莲的背上,抚着马鬃,接下来就要靠它了。
墨云不再年轻,体力远远不及从前,他拍着自己的老伙计道:“你在这休息几日,事情了了,就接你回去!”
墨云似乎听懂了,它咴咴两声,又用尾巴扫了下红莲,随后就退立在一旁。
“换马!”
随着一声令下,众将士纷纷换骑,他们这一路,就是这样换马不换人。即便如此,有的马儿身上失了重量,好似也卸了力,当即倒地不起。
燕北梧对余查修点了点头,随即一夹马腹,继续向燕北而去。
骑兵如疾风一般到来,又如利箭一般激射,余查修收回了视线,招呼着人将马儿带回去将养。
在燕北城被围第四日,燕北梧终于回来了,他手举长刀,如一柄利剑一般冲入敌军阵营,亲兵们随护在侧,手里的长刀亦是舞得虎虎生风。
“大王回来了!”
“大王回来了!”
“燕北有救了!太好了!!”
……
段雀桐听到阵阵高呼,目光投向远处,只一眼,她就看到了那个人,虽然看不清面容,可她知道,那是她的郎君!
周围的声音渐渐远去,她的目光追逐着那个身影,片刻都没有离开,有那么一瞬,两人的视线似乎交汇到了一处,胶着片刻,随即分离!
作者有话说:
段雀桐:“我知道郎君为何从无败绩了!”
作者:“为何?”
段雀桐:“郎君采取的是不要命的打法!”
作者:“……”看似不要命而已!
第117章
燕北梧驱马直直地向王浚逃离的方向而去。
王浚本还想让人将之围堵截杀, 却不想燕北梧几年未见,愈发地骁勇,看着他在大军中穿梭, 如入无人之境, 所到之处, 手起刀落, 竟是如砍瓜切菜一般,当下只想着先避开他的锋芒。
“父亲的安危为重, 您还是先行撤离吧!”王硕劝道。
王浚看着长子担忧的目光,这次没有拒绝, 他郑重地道:“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见机行事!”
“父亲放心!”
王浚随即在三子王砭和刺史府亲卫的护送下匆忙撤离。
陆欢一甩刀锋上的血迹,回首道:“大王, 王浚跑了!”
燕北梧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要的就是他逃,当即吩咐道:“让幽州军知道他们的刺史大人临阵脱逃。”
陆欢:“是!”
“王浚逃跑了!”
“王浚丢下军队自己跑了!”
“王浚被燕北王吓破胆了!”
最后,几千人齐声喊出这句话,“王浚逃跑了”在燕北的上空回荡。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之燕北军的长刀还要锋利,原本还在与对方拼杀的幽州军受此影响, 也生了退意。
正在撤离此地的王浚心头血气翻涌, 他强压下喉间的腥甜, 面上却已是一片青青白白。
燕北梧, 实在是阴险!
一旁的亲卫注意到他的面色不对, 连忙劝慰道:“大人,留得青山在, 不愁没柴烧!”
王浚勉强点头, 可他如今已是日薄西山, 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开城门!”城墙之上,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号角声,城门缓缓开启,受困多日的燕北军出城迎战!
城内守军、东平州的援军,以及燕北梧率领的骑兵,他们分成十余支,由各自的将领分别带领冲进敌军阵中,将此前的合围之势全部打乱,又有王浚临阵脱逃,凡此种种,幽州军的军心已乱。
幽州军乱了阵脚,听到城楼之上迎战的号角声,又看到己方阵营有了溃散之相,有些人随波逐流,有些人茫然无措,一时间竟是被燕北军冲撞的四分五裂,再想聚集,却是难上加难!
第一支队伍撤离后,不过一刻钟,幽州军的阵形就再也维持不住,纷纷溃逃。王硕想要军队有序地后撤,只是此时战局已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
城楼之上响起了战鼓之声,此时这声音却好似将燕北军民连日里心头的沉重都一起震飞了出去。
随之响起的还有呐喊声,欢呼声!
他们的大王回来了!
燕北城守住了!
燕北梧看着危机已解,回首望了一眼城楼上的那道身影,随即一扯缰绳,高声道:“儿郎们,随我去宰了王浚!”
这句话霎时挑动了周围人兴奋的神经,一时间呼喝声四起,段雀桐在城墙上看到一群人高举武器离去,觉得有些奇怪,“他们,是要去作甚?”
倪放之负手而立,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说道:“应是要去截杀王浚!”
王浚一死,幽州即可落入囊中,大王自然不肯轻易放虎归山,哪怕那只是头病虎。
燕北梧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王浚离开,只是幽州的兵马数量实在是太多,他势必要让他们主动撤离,王浚离开是最有效的办法。
现在幽州军已然溃败四散,留守之人自然能够应对,他可不是要趁着王浚还未逃远将之斩杀?!
燕北梧纵马驰骋,追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已远远地看到王浚一行的身影。
燕北梧的眼中射出冷芒,呼喝一声,红莲的脚程又快了几分。
王浚听到后方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回首一望,正对上那个杀神的眼睛,这人怎么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穿越后嫁给鲜卑将军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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