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你肯定饿了吧，还好其他菜都还没来得及端出来，不然你今晚就没得吃了。”
    白南星盯着他，目光下移，看着他脖子上因为掐痕残留的红印，好半晌没说话。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白南星低下了头，手上力道也松了，靠在对方胳膊上，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任由他把他带上去。
    餐厅的正上方是员工宿舍。
    虽然没有楼下修缮的那样精致华美，但是装修风格也是简约大方，设施完善，条件比学校宿舍要好得多。
    沐恩把药膏和纱布拿出来的时候，白南星正在流离台边上用流水清理伤口，嘴撅得能挂油瓶，明晃晃的把不开心写在脸上。
    嗯，真的很像个小孩子。
    白南星看到沐恩手里的小药箱，医学生本能下意识要去拿。
    “我自己来就行。”
    没想到沐恩手一缩，后退几步，躲了过去。
    白南星眨了眨眼，一抬头，对上了沐恩的眼睛，对方同样有些怔愣。
    “抱歉……下意识。”
    沐恩垂眸，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白南星迟疑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有点排斥跟别人肢体接触？”
    别人一靠近会向后退，在人多的地方会下意识抓着自己的胳膊……这都是肢体接触障碍的表现。
    “是有一点。”沐恩轻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药箱。
    “不过你没关系。”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沐恩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微笑：“我不排斥跟你接触。”
    “刚刚后退主要是因为手里有药箱。”
    看着对方眼里的疑惑，沐恩解释：“小时候我发病的时候总有人要抢走我的药，后来我就养成了药之类的东西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的习惯。”
    那些家伙就是这样的恶趣味。
    抢走他的急救药，围成一个圈把他困在中央，看着他病发喘不上气，死死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绝望地苦苦挣扎，像是戏耍囚笼里的金丝雀一样。
    他话音刚落，手腕传来一阵力道，偏头就看见白南星抓着他的手正在把脉，眉头紧皱，一脸严肃。
    “是哮喘？”
    “嗯。”沐恩轻声应道，想要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没抽动，对方抓得很紧。
    “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已经好了。”
    “我都没看出来……”白南星眼神有些茫然，满是自责。
    明明其他人有什么毛病，他都能一眼看出来的。
    沐恩温声劝慰：“你看不出来是因为我现在已经好了。”
    他抽出自己的手，开始帮白南星处理烫伤。
    “可是你现在肺还是很虚弱啊！”
    白南星不依不饶，眼神一凛：“是不是因为你平时做饭会吸入油烟的原因。”
    油烟会对气管粘膜造成比较明显的刺激，就算哮喘已经治愈，在油烟刺激下还是会有可能复发。
    “不行！你以后不能再做饭了！”
    沐恩轻笑一声，点了点他的鼻子：“我不做饭的话，你以后吃什么啊？”
    “嗯……”白南星表情纠结：“不行，反正你不能做！”
    看着他固执的眼神，沐恩心里轻叹一声，有些无奈，但与此同时，一种酸酸涨涨的满足感弥漫上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心脏。
    他能感觉到，自己是被这个人在乎的。
    但是这种在乎，是因为什么呢……
    沐恩看着白南星，心情复杂。
    这个人刚刚说，自己是他喜欢的人。
    但是这种喜欢，是哪一种喜欢呢。
    朋友之间的喜欢？
    恋人之间的喜欢？
    还是单纯因为自己做出了他喜欢的食物，爱屋及乌的喜欢。
    沐恩不敢赌。
    刚刚莱恩说的那些话，他不知道白南星听懂了多少。
    但是聪明如他，应该能感觉到，自己对他隐瞒了很多事。
    很多……
    他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他问。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沐恩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我是瞒着别人从家里逃出来的。”
    “沐恩这个的名字也是假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不觉，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
    胸口闷闷的，很痛苦。
    像是把已经生了痂的丑陋伤痕重新剥开了，放在阳光下，任由人窥探，鲜血横流。
    对方还是自己最不想让他知道真相的人。
    沐恩偏过头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白南星现在的表情。
    就这样吧……
    就算之后白南星就这样疏远他，也无所谓了。
    他的那些哥哥都不是善茬，绝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今天的事再发生一次，他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因为保护自己而受伤，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拉开距离。
    至少……
    他不会再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但是到那时候，自己真的能放开吗？
    离开眼前这个人，重新过回那种冰冷地像一潭死水的逃亡生活。
    他真的做得到吗？
    对于习惯黑暗的人来说，最残忍的惩罚，就是让他见到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