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从抽屉里抽出了两份合同，“你作为部门老大，按理来说，该你出头道歉，道歉完，就对外表明引咎辞职吧，我们公司也不会亏待你，会给你离职金的补偿，就按年收入三倍来计算。马龙，你也是。我不需要公司部门内部团队闹得乌烟瘴气的。”
    马龙看见眼前的解雇书，脸都气白了，更别说林翔了。
    “副总，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这么多年来，没有辛劳也有苦劳，虽然不敢称得上自己是多大的功臣，但是这公司能得到这么巨大的成就，我也是其中一员。当初公司连个技术员都没有，是我一人扛起的大旗，所有程序都是我写的！现在公司越来越好了，就来砍掉老臣子了是不是？”
    前年开始，就有老员工相继离职，虽然没有明说究竟是被解雇还是自愿离职的，现在轮到了自己，他多少有些猜到。
    黎名祖脸上挂着皮肉肉不笑的表情，“我不需要你去猜我的心思，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但是你的事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是你犯了错在先，这个错还不小。你以为不知道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禾珠宝，不也是想培养自己的势力？马龙是你养出来的，但是，你看看现在养成什么废物一样了？！我倒是庆幸那小姑娘精明，这么快就跑路了。还得我给你们擦屁.股，也多谢你们，我多给了十万，让她两年内不能再从事学习机行业。林翔，你连自己的团队都带不好，怎么带业务团队？技术员这一块很重要，这是公司今年的重中之重，我看你负担不起，你如果愿意，也签署一份从业协议，念在你对公司的苦劳的份上，我可以给到五万，但是要求是三年内不得再从事学习机。至于马龙，你这次的过失，害得公司损失惨重，没有索赔已经算是仁尽义至，你俩收拾收拾东西，就离开这里。”
    马龙气得脸都绿了，却又发作不得，缓下语气来哀求，“副总，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部门内很多编码都是我写的，我本事也不小，我离开会给部门带来很多麻烦！别人都不知道那些段代码是怎么写的！”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交接工作的时候愿意交接就交接，不愿意交接就一刀切，我从珐国高薪聘请了几名工程师回来，他们会接下你们部门的烂摊子。去吧，按照你们计划的那样，去和公众道歉，再引咎辞职，别闹得太难看，这样以后行业内还是有人愿意请你们的。林翔，我也劝你签下保密协议和再就业限制协议，出了这么一单子事，近期内你应该也会混得不是很好了，签下了拿一笔钱好好过个几年，再做打算不好吗？”
    林翔脸上面无表情，接过了那份协议，却平静地说了一声，“谢谢副总。”
    转身就走出了他的办公室，马龙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无奈也只得退出。
    也正是这一天，林翔和马龙被解雇的消息在小灞汪内部传遍了，而黎子佳等人，几乎是整个工程师部门的人请辞了一半。
    林翔回到办公室也和他们几个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我的事情，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了，像我这样的老功臣，副总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人得有多冷血，大家都是有眼可见的。我当初为了小灞汪，可是连别家开价200元一个月我都不肯去的，当年200元可是天价。可惜，我几乎将我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到公司来了，依旧没能得到好的回报。我打算出去成立新的公司，你们有愿意想跟我走的，就跟我走。不愿意的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只是你们可以参照我的例子，等到你们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天，你们也会走我的老路，这里没有人情味可言，你们自己想想吧。”
    也正是这次会议后，一半人跟着林翔走了。
    他既然拿了钱，肯定会去道歉谢罪，但是，他也会卷土重来，现在有一个学习机可以称霸华国，他林翔也会有本事做出另一个东西来搞垮他们！
    他要黎名祖后悔，今日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将他扫地出门。
    而秦宝珠今日所接的那通电话是，是来自鲁城那家新锐公司的负责人，林娜的来电。
    “你怎么会有这里的电话？”他们的公司，秦宝珠听说过，那会听林翔说过，正是由于他们鼎力相助，她自己这国际市场的30%的分成才能拿到手的。
    只是她又怎么会打电话来这里？
    “是这样的，因为上次他给我们打了欠条，也是说以后我们需要这个用料的时候，一定也会帮我们。另外他也写了你的名字和号码，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你写的那两款游戏，我们都玩过了，设计得很好！”
    秦宝珠听过太多这种赞美，所以她已经没有多大的感觉了，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声，“谢谢。”
    对方的声音很柔软，还有点娃娃音，让她直觉就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然而在多聊几句之后，发现她们的成员全都是来自同一所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协会里的成员。
    而且清一色都是女工程师！
    她们今年大三、大四的居多，打算考取京市的研究生。毕业季面临的就是大家各自要奔赴回到属于她们的五湖四海去，她们这个团体里面，最核心的技术员实在是熬不下去了。
    因为她们这是刚成立的公司，主打的那款卡带游戏确实赚了很多钱，但是很快就要被小灞汪给打压下去了。
    况且她们只是小公司，所有的用料别人开给大厂都是几块钱一个零件，给她们则要将近十块一个，她们虽都是有技术的人，但是运营方式几乎透支了她们所有的金钱。
    一开始，她们为了兴趣聚集在一起的，虽然今年上半年初，她们喜希望得到了新锐设计奖，但是成活不能只靠梦想活着。
    尤其在林翔来求助她们的时候，她们最后一批存货都给了他了，面对再次上涨的原材料，几名女生都有些崩溃了。
    她们一开始以为，大家齐心协力去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做好的。
    但是，她们都没有面对社会的经验，所以面对经济压力下，有几人就已经退出了。
    “我要回去县城街道报道去了，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继续做下去，并取得成功！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家里有年迈的父母，他们都等着我养育，我能等得了三五年，可是他们不行。我不想等到我有能力养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不在了。他们说得对，等我存够钱了，我再来谈我的梦想，好姐妹们，虽然我暂时退出了，但是我的心与你们同在。”
    至此，她们小公司里技术最好的主心骨走了。
    面对金钱和技术匮乏的困境，她们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秦宝珠。
    “她不也是学生嘛？我听那个林总监说过的。要不，让她也来加入我们？”
    “你们想得太天真了，人家现在就是林翔想挖的人才，小灞汪早看上了。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们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公司，说是公司，就我们五个人。现在还走了一个，剩四个人了。”
    但是林娜心里是有希望的，如果什么都没去做，就认输了，那显然不是她的性格。
    尽管她心里也很明白，自己的小作坊怎么可能比得上巨头小灞汪，但是不去试试的话，就连机会都不会有。
    秦宝珠接到来电后，已经明白了她的来意了。
    其实这会，她已经有意退出小灞汪，但是也无意加入她们。
    “谢谢你，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我显然也不是你们最佳的人选。一来，我们距离太远了，二来……”
    二来，她觉得她们有些稚嫩，还需要多加磨炼一些，并不是说她们技术上的，而是成立一家公司，并不像她们所想那般，只要有毅力就行的。
    但是，她显然不适合说这些话，只是隐晦地说：“二来，下半年我就要去京师读书了，如果以后有缘的话，可能还会聚在一起的。”
    显然秦宝珠已经拒绝了她的橄榄枝，然而对方也不恼怒，“对不起，是我们冒失了，我也知道我们给不起你什么，可能连小灞汪的零头都给不上，但是我们是真的喜欢你的技术和设计游戏的理念。”
    “喜欢，那就拼命赶上来吧。我知道，你们可以的。如果你们连我的技术都赶不上来，那么将来，你们的公司面临的危机还会很多很多，未来还会有更多优秀的程序员冒头的。”
    这会的秦宝珠都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们竟然比肩组成了团队，一起冲击国际工程项目的比赛。
    她也不曾想到，给她来电的几名女生，全都是理工科成绩一流的学霸，而她们之中，将有三人，马上也要奔赴苝大就读研究生的学业。
    周末一过，秦建国等人就要出发去京市了，临出发前几人又再次千叮万嘱，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外婆甚至还弄了很多腌菜放在地窖里，嘱咐她可以拿出来吃。
    平日里不舍得吃的精面，也给她发好了馒头，一块块蒸好了，再密封放在了地窖里。
    廖大爷拉着他的孙子，也走过来说：“宝珠，你放心，你爸爸有我，凡事不要太过担心。你外婆更不用担心，我带着呢。”
    秦宝珠无声地点点头，他又和李淑香交待了几句话后，一行人就出发了，李淑香坚持要去送，送完就直接回厂里去了。
    秦宝珠还没告诉他们，她手里的钱，等到账了再说不迟。
    要是家里人知道了这笔“巨款”可能外婆都睡不踏实了。
    周末过完后，一早她来到学校就直奔二班，黄浩又十分积极出来问她找谁。
    秦宝珠指了指第三组第四排的那名男生，黄浩就帮忙去喊人了。
    她叫人出来的时候，二班里的男生都在起哄，因为秦宝珠过来，除去有找过顾任之之外，基本没找过别的男生。
    这会大家一边起哄一边看向顾任之，然而顾任之戴着耳机，根本就没有听见。
    他只是似乎有所感应一样，朝窗外看了一眼，与秦宝珠的目光对视上了。
    出去的那名男生叫小伍，也就是那日秦宝珠和顾任之在天台上偷窥了正着的男生，也是和她表白的那人。
    两人来到走廊的一头，还有不少二班的人探头出来起哄，引起一班不少人也走出了走廊，陈小璐和赵大海也走了出来，这会叶有为扶着陆知音上楼梯，这两人今天也来上学了。
    由于以前陆知音的脚就伤过，所以这一次拉伤韧带似乎也很严重，两人走得极慢，这会几人在楼梯口相遇，秦宝珠发现是他们，也一句话不说了、
    就等着他们走远，叶有为还有些奇怪地来回扫了几眼她和隔壁班这个男生。
    陆知音忽然说了一句，“有点疼”，叶有为又心疼地看向陆知音，“对不起啊，我小心点。”
    秦宝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其实就是为了等他们赶紧走开，叶有为还以为她在看自己，难免余光也会注意她。
    好不容易等两人走远了，秦宝珠直接发问：“你为什么要塞那些东西在我的抽屉里？”
    她省略了那些她看到的他舔她桌面的事情。
    小伍显然很害羞，他脸色涨得通红，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我不是，不是不是，是我，只是，哎呀，我不是要求你回应我，我，我只是希望你看到那些东西，快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也没写名字，就是想表达我的心情，我想让你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喜欢你。”
    秦宝珠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这番话，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在他身上并没有闻到花露水的味道。
    “你平时用花露水吗？”
    “不、不用的。”他说话的时候都是盯着别处看的，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虽说他觉得他做的事情，是想讨好她，但是任谁收到自己的眼睛照片都会不舒服吧？
    他认为她的眼睛很美，所以配了一首情诗给她，但是外人来看，完全没有代入感，甚至胆子小的还有可能会被吓哭。
    秦宝珠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上次拒绝你，是因为不想给你希望，因为我不想考虑这些。你以后也不用这样，我其实挺忙的，你懂吗？我没有时间分神在这上面，对我来说，学有所成就是快乐的事情，能结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是快乐的事情。”
    他听了后，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唇小声说：“那顾任之呢？你不是不想考虑这些吗？我看见过你们一起回家的事情，还看到你们……”
    秦宝珠看到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有些不解，“还看到我们什么？”
    “看到……你们、你们进了小宾馆的巷子里……”
    秦宝珠：……
    “我们没有进去，我们只是路过，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们了”本来秦宝珠都不想解释她和顾任之的关系，但是这个关头让人误会，就不大好。
    “我和他只是好朋友，我也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但是你的行为确实带给我困扰和不适了。”秦宝珠这番话或许说得重了一些，也感觉又一次伤害到他了。
    他好半会没说话，直到铃声快响起的时候，他才说：“我知道了，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不能回应你，我希望你以后能真的遇到会珍惜你的女孩。”秦宝珠说了这句话后，他就挠了挠头发走了。
    这时起哄的人也不吵了，全都进课室去了，虽然他们在一边瞎起哄，但是也没有真的靠近两人去倾听两人说了什么来，还是给了两人交流的空间的。
    然而，回到班里的秦宝珠，心里还有一件事没明白的。
    虽然已经知道这事是他做的，但是她分明在她的桌子上闻到了一股花露水的味道，且证明这个人身上是经常有涂的。
    她很确定写这两封东西的人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小伍，所以不存在两个人的说法。
    那么另一个人在自己桌子呆着的原因是？
    这会，陈小璐又转过头去，骂了一句赵大海，“你一天涂个几十遍的，我好难受啊，你能不能别涂了。”
    课上，陆知音似乎不舒服，叶有为也不知是故作体贴，亦或是真的那般细心。
    一节课，不是问她渴不渴，就是问她脚疼不疼，要不要喷点药。
    就连偶尔听到他们说话的秦宝珠，都有些不耐烦了，叶有为这不是体贴，这是话痨式护着，还没护到点子上。
    但是陆知音却很温柔，也不嫌他吵，仿若沉溺在爱与被爱所交织的梦网中一样。
    等下课的时候，秦宝珠去找了赵大海，“老实说，你是不是放学老去我座位上？”
    赵大海本来不想承认，但他看秦宝珠的眼神，显然就不是怀疑了，就是笃定是他。
    就像她之前相信他不会是写情书的那个人一样，她相信他去也不是干什么坏事，但是他做什么？
    赵大海无奈之下，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秦宝珠。
    “我之前去别的年纪检查卫生，填完打分表的时候，回来就发现隔壁班的小伍坐在你座位上，趴在那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桌子上都是水迹。我这不是觉得有些恶心吗？就拿我的花露水给你擦过。我想着这事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好，不过今天看你去找他了，我想你可能自己也知道了。”
    原来如此，看来胖子还是以前的那个胖子，想起以前他和叶有为玩的时候，也恶作剧过别人，想不到短短半年来，却长大了不少。
    果然和什么人交朋友很重要。难怪她说桌子那么干净，连桌脚都给她擦了，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小伍擦的。
    “谢谢你啊，赵大海。我其实之前叫你锁门窗，说是老宋交待的，也是骗你的。是因为我发现我的东西被别人动过了，所以让你锁上的。后来我发现小伍还是能进来，也是想了办法，才知道是他做的。”
    如果早知道赵大海知道，她就不用和顾任之被困在天台上了。
    还好没困多久，也没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