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烛火摇曳,纱帐在夜风拂动之下微微晃动,隐隐可以看到内里模糊的人影。
明炼之一把扯过浮白剑,将它从缝隙中塞入房间,随后跳下屋顶,没事人一样的沿街乱逛起来。
浮白剑敢怒不敢言,贴着房顶飞了会儿,犹豫着落在墙角伫立的衣柜柜顶之上。
衣柜很高,柜顶卡在烛光照耀的死角,不刻意观察根本留意不到这里多出一把剑。
它太聪明啦。
突然,纱帐中的人影动了一下,一只纤柔素手从纱帐内伸出,掀开了柔软的纱帘。
浮白剑尽力仔细去看她的脸。
女子的玉足率先伸出,穿上床边摆放的鞋子,长发垂落,她拨开遮住侧脸的长发,将其别在耳后,似乎意识到什么,抬头望来。
浮白剑吓了一跳,立刻往后边的阴影里缩了缩身体。
女子朝这边走来,越靠越近,浮白剑紧张极了,瘫在原地一动不动。女子此时已经停在它藏身的柜前,伸手上够,然后
取下一张悬挂在柜门上的面具。
她弯起嘴唇,将面具抱在怀中转身离开。
浮白剑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不安。
尽管只是一眼,但它也看清了,这张脸如暖玉雕琢,温和静美,烛光之下彷如镀了一层柔光。
这分明和主人母亲一模一样。
这下可不太妙。
涉及主人母亲,前主人要是疯起来可不比坏东西好多少啊!
第77章 曾经
早在很久以前, 明炼之被人形容为不近人情并不夸张。
他很少笑,即使是面对族长的夸赞,也总是绷直了嘴角, 任谁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到些微的情绪。
即使看到自己的至亲惨死,他好像也没流过眼泪。
虽然年少成名,获得了家族传承灵剑浮白的认可,被族人大力栽培,但明炼之却并不开心。
在明家, 天资卓越又没什么重要身份的旁系子弟, 生来就是要在无数次的训练与厮杀中迅速成长起来, 成为让家族更进一步的工具。
没有人会在乎工具心情如何,他们只会给予最珍贵的资源, 最优质的物质保障, 然后以和蔼的长辈姿态温声敦促。
除了修炼,就是执行各种各样分配下来的任务。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似乎在获得欢悦之前,他必须要经历过所有波折和磨砺。
或许这也是言黎之于他犹为特别的原因。
遇见言黎的场景并不浪漫, 明炼之那个时候运气不好,外出时不小心卷入一场争端, 差点被砍死。
当时他浑身是伤, 脸上皮肉翻卷, 血流不绝,狼狈至极。
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昏倒在河水之中时, 明炼之并不认为自己能活下来。
可事实上,他确确实实的活了下来, 而且收获了一份数额不菲的欠条。
那个叫言黎的姑娘彼时还不曾体弱多病, 而是像大多初出师门的修士一样仪态大方, 眼神清澈,遇到不平的事会上前帮忙。
你的脸受伤了,言黎说,恢复起来会很慢,我先送你张面具遮一下?
明炼之摸了摸自己的脸,并不在意。
他想,这个人真是烂好心,知不知道自己救了一个大麻烦。
明炼之自认自己并不是什么不知感恩的人,如果她不幸被他牵连,看在这次救了他的份上,他会为她立碑的。
等他发觉自己动心,难得的想要花心思讨好言黎时,却被告知不喜欢长相潦草的人。
当时他一脸伤疤,时常风里来雨里去,身上衣物总是挂着划痕和尘土血污,确实很潦草。
明炼之想,这个人真是肤浅。
肤浅归肤浅,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向族中最好的药师求了药,每日准时涂脸。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总会挤出时间,像只甩不掉的尾巴似的远远跟在言黎身后。不说话,不靠近,只是远远看着她。
怎么会有人傻得像一张白纸呢,明炼之想,这样的人肯定活不长,所以还是让他来保护吧。
那里有个变态一直在偷看你。言黎朋友发现了尾随的明炼之,心中有些害怕。
言黎却笑了起来,她弯着唇,故意拉长了语调说:不是变态,是我的之之。
明炼之听到了,被火烧到了一样跑开了。
什么之之,他依旧板着脸,脖颈上却渐渐蔓延上粉色,幼稚。
幼稚的言黎终于答应了他别扭的示爱,和他在一起了。
明炼之这才开始品味到那种陌生的甜蜜情绪,像是吃了满满一匣的蜜糖,甜到了心坎里。
原来和另一个人紧紧相依是这样满足的事情。
他想,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怀着厚重的爱意,他想要将言黎娶回家。
可他好像生来就被命运厌弃,成婚之前,他曾经招集的仇恨被统统报复在了心爱的姑娘身上。
等他找到言黎时,她的筋脉已经被抽出,丹田被剖开,四肢上被划了无数伤口放血,身体冰冷得彷如一具尸体。
明炼之体会到了肝肠寸断的感觉,他哭不出来,只是吐了大口的血。
他要疯了。
即使伤害言黎的人所属的家族势力不输明家,即使所有长辈都在训斥他的不识大体,即使他因为违背家族命令要被丢去最危险的秘境磨平性子,即使他为此五脏尽碎,他还是抓到了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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