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这边安排的工人其实不是专门负责装卸的工人。而是从车间临时调配过来帮忙装货的。他们化肥厂每年的生产任务很重，而且每次出货都是很多车辆同时进行。但是，又因为产品的季节性，会出现旺季、淡季。
    一般春耕前的这一个月，是仓库最忙的时候。厂里会从外头招一些专门做装卸的临时工。今年因为其他原因，临时工要两天后才能到齐。所以，在仓库本来拥有的装卸工人不够的情况下，只能临时抽调车间工人过来帮忙。
    只是，车间也有生产任务，不能占用车间工人太长的时间。
    这样多的因素夹杂在一起，导致了他们一上午的上货安排只有四台车。
    显然，现在仓库有人，居然在老何的眼皮子底下，搞些小动作。
    边上的何主任还在继续报告：“厂长，我现在就安排人把装错车的肥料都卸下来。重新装到这一公司的车上。”
    女厂长悠悠叹了口气，这老何真是死脑筋啊！不过，自己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把人给放到仓库当主任的。要知道，化肥太贵重了。有些管仓库的如果没有原则，很容易偷摸着给人开后门，或者直接把肥料给摸走的。
    “行了，事儿我知道了。”这女厂长跟何主任说完，转向安华：“同志，我姓孔，是这家化肥厂的厂长。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是事情是我们的工厂的失误。我现在马上安排人给你们装货。”
    雷厉风行，效率奇高。
    安华听着这孔厂长有条不紊地指挥何主任进去仓库点货。然后把在场的十个装卸工全部叫过来。让他们先紧着安华这边四台车上货。
    至于二公司的车，装了一大半，先丢在那里不管。
    “同志，这样的安排可以吧！”
    这孔厂长说完后，笑眯眯地问安华。显然，她已经发现了安华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想法。
    安华点点头，把准备好的台词又塞了回去。
    接着，安华就看到这位孔厂长变了副面孔，看向二公司的司机。
    “嘿嘿，看他们二公司乱来？”孙凯在边上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他们这才是第二次单独的出车任务，缺乏经验。如果不是安华站在前头把控方向。他们怕是会直接跟仓库的人，还有二公司的几个司机吵起来。
    现在看着这化肥厂的厂长双手叉腰，把二公司的人教训得跟个孙子似的，他们都觉得爽歪歪的。
    不过，安华最后还是听到这位孔厂长跟二公司的人说了句：“为了不浪费人力，这次的货会给你们装了。但是我会给你们二公司的领导就这次的事情提出抗议。希望你们以后理解并遵守我们化肥厂的生产运输计划。”
    最后，等安华他们四个载着满满的一车肥料离开时，还能看到二公司的人耸拉着脑袋，等待工人们给他们装货。
    安华认真开着车，跟在前头先出去的凌海洋车后。心里却有个疑惑：这时候的货车司机一般出任务，只要按照托运单来走就行了。为什么这次二公司的人会搞出提前装货的事情？这里头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些疑问被安华放在心里，准备回到运输队后，找她师父聊聊。
    从化肥厂到红山公社的大部分路段都是经过平整的。道路上没什么特别的大的坑或者石头，就是灰尘有点大。对于出车的司机来说，这样的道路状况已经可以打个80分。
    所以，刨除装货之前的那点不愉快，安华的心情还是十分美妙的。
    货车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行驶，到达了红山公社。
    红山公社作为南花市底下的大型公社，底下管辖十个生产大队。在南花市来说，是一个十分大型的公社。而且因为地理位置的优越性，红山公社底下的生产大队日子都过得很不错。自然，这红山公社的环境虽然比不上市区。但该有的生活设施还是有的。
    安华他们按照托运单上的要求，直接把车子开到红山公社办公室后面的仓库前。
    四人下车后，就有公社的干部过来接洽。
    安华作为领头的，自然把验看对方工作证，以及托运单等等交接的事情做完。
    接下来，就是红山公社自己安排人过来卸货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而安华他们还没来得及吃上一点东西。
    安华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手表。再看看这公社干部带过来的三个卸货工人。看样子，这里卸货要花一两个小时了。但是大家从早上吃了早餐出发，就一直熬到现在。这过了饭点，红山公社的人也没招待他们吃饭。只是给他们端了杯热茶。
    要是熬到他们把货卸完，再去找吃的，怕是要饿坏了。
    “苏明康，你带着他们两个，看着这里卸货还有车子。我以前来过这红山公社，我去买些吃的回来。”
    三个小伙子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噜叫。只是因为工作的缘故，一直忍耐。现在听到安华去找吃的，立刻睁大眼睛，惊喜地点头。
    “嗯，你去吧！注意安全。车子、货跟人我都会看好的！”
    安华看到苏明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就知道对方是个靠谱的。毕竟，孙凯太跳脱。凌海洋太老实。
    走过去跟负责点数的公社干部打了声招呼，安华就从这里离开，直接往公社前面的国营饭店走去。
    这红山公社，也没几个地方卖吃的。安华准备先去国营饭店碰碰运气。
    国营饭店的门是开着的，不过里面只有一个服务员趴在柜台里面。看样子，好像在打瞌睡一般。
    知道这时候的服务员很多态度都不怎么样。所以安华做好的了心里准备后，轻轻问道：“同志，你好！请问你们这还有吃的吗？”
    那服务员被人打扰到睡觉，一脸不爽：“吃吃吃，哪里还有吃的！你们这些人要吃饭不会早点过来啊！”
    安华看着对方那一脸活像被人欠了八百万的表情，忍了忍，瞪了对方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果然，这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太不行了！
    好在，离国营饭店不远的地方，就是供销社。
    这里的供销社人不算多，偶尔经过的，都是来买些油盐酱醋。安华一进来，顾不上打量供销社的环境。而是直奔前头卖糕点的柜台。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供销社也有卖鸡蛋糕的。
    等找到卖鸡蛋糕的地方，安华也不着急了。开始算了算，一个人要吃几个。跟着自己过来的三个都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子。肚子肯定是个无底洞。而自己一般要吃35个才能填饱肚子。最后，安华算了算，准备要30个鸡蛋糕。
    交了钱跟票，安华提着一大包鸡蛋糕往回走。
    不过，刚出了供销社的大门，就被几个中年人给撞了下肩膀。差点人都要倒在地上。在她稳定身体的功夫，只听到这几个中年人说了好几句话。
    “快快快，听说化肥到了。咱们赶紧过去。”
    “赶紧的，这次怎么着也要把化肥争到手。”
    “太好了，我就说要盯着公社别走眼的。”
    ……
    安华听着怎么不太对味。这几人说话的语气，可不怎么友善。她的三个同伴，可都在公社那等着卸货的。
    这样想着，安华也不自觉加快脚步，往停车的地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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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没车
    “不行, 这次我们大队说什么也要多分点。”
    “我们大队也要分多点。去年整个公社就我们大队分的少。年底交公粮的时候，愣是比不过其他大队。”
    “才不是, 要分也是我们大队多分点。我们可是红山公社最大的生产大队。”
    ……
    安华急匆匆地往回跑, 结果一过来就发现刚刚撞到自己的那几个中年男人，这时候已经走进敞开大门的公社办公室里面。
    除了他们之外，周围还有七八个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他们身上的衣着虽然干净, 但是看那款式跟衣服上的补丁，加上他们的说话内容。安华大概猜测到这些人就是红山公社底下，各个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跟大队干部了。
    果然，那些人还在闹哄哄的时候。被他们叫做主任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灰蓝色的干部服，直接站了起来。
    安华眼角余光扫到对方动作中的表现出来的野蛮跟不屑，心里一个咯噔。
    顾不上再看热闹, 她脚步飞快地朝这办公室后面的仓库跑去。
    仓库前, 她离开的时候停着四台满满当当的大货车。不过, 这时候, 已经有一台货车上装的肥料被卸空。现在，那三个工人正在卸第二台货车。
    安华看着这些工人慢悠悠地爬上货车, 又慢悠悠地扛着一包化肥到肩膀上。接着慢吞吞地从车上跳到地上。整个过程，充满了磨洋工的既视感。
    这边没有卸货平台, 但是这样一个人扛一包的方法来卸货, 效率太低了。
    安华的回来让一直等着三个小伙很是高兴。孙凯更是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跳到安华面前：“买了啥吃的？”
    安华顾不上跟他们多什么，把手中的那袋子鸡蛋糕直接塞到孙凯手中：“去分一下，记得给我留几个。”
    说完, 不等孙凯再说什么。安华立刻往坐在仓库前盘点的公社干部说道：“同志, 你好！你看这卸货速度太慢了, 能不能让工人帮忙加快一点速度？又或者再找几个工人过来？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到市里。”
    那公社干部很好说话，所以，他没有拒绝安华的话，而是直接陈述了一个事实。
    “我们公社里面没有专门做装卸的，这三个人还是从隔壁单位借过来的职工。对不起，实在没办法再加快速度了。不过，你放心。要是今天真的卸不完的话，我们这边也会安排招待你们的。”
    安华却不在意什么招待不招待，她只是立刻回到了同伴身边：“你们三快点吃东西垫垫肚子。吃完后马上帮忙卸货，尽快离开这里。”
    “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敏锐的苏明康察觉到这一点，后背立刻挺直。
    “没事，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不过，大家该小心还是小心点好。”说完，安华也拿了个鸡蛋糕，就着公社提供的水，三两口一个吃了起来。
    孙凯这家伙虽然平时跳脱，看安华这个样子，觉得不对劲。吃了几个后，立刻拍拍双手：“安华，你先吃。我跟海洋、明康一起过去卸货。”
    他们司机出车，只负责运输以及保障运输过程中的货物安全。至于卸货装货，是不用他们干的。
    不过现在安华让他们帮忙卸货，他们听就是了。安华总不能害他们。
    三个人走过去后，不像公社安排的工人单独一个人完成卸货。反而开始分工，凌海洋站在车上负责把货扛起来，直接放到车下站着的孙凯背上。孙凯扛上后，直接走到仓库里面。而这个时间段，则是由苏明康顶上。
    安华见状，满意点头。果然是他们托训班出来的。关键时刻，干活靠谱。
    这样想着，吃了两个鸡蛋糕的安华也不吃了。直接把剩下的鸡蛋糕抖了抖，扎好袋子。丢进身边货车的副驾驶位子。
    接着，安华一个人直接跳上货车的车斗。这台车是她开的，现在车上的肥料一袋都没开始卸。
    一袋肥料40公斤，安华考虑了一下，最后决定一起拎两袋。
    紧了紧手上带着的白色手套，安华直接一手一袋，把肥料拎起来，就小心放到地上。接着重复这个动作，直到地上堆了几十袋肥料后，这才一次性跳下车来。以一次两袋的频率，把肥料拎到那仓库里。
    看着那公社干部瞪眼看着自己扛肥料的样子，安华没跟他多说，只是埋头尽量把货都卸完。要不是顾忌着这干部要点数，她真相直接把肥料往地上一丢，潇洒离开。
    不过，现在也只能尽快把货卸完比较好。刚刚在公社办公室那些个大队长说的那些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她怕时间拖太久，而那里又谈崩的话，麻烦就要来了。
    安华的直觉没有错。
    公社办公室里面，包括公社主任在内，就只有七八个干部在里面。而找过来的大队长跟大队干部，则是有十多个。
    他们也不是过来闹事什么的，只是过来争取一下今年的肥料份额。
    以前没有换公社主任的时候，肥料的份额是按照每个大队的耕地面积来分配的。这样分配，虽然不是每个生产队大队分配的数量都一样。但是，因为是按照耕地面积来分配，大家也就没有异议。
    但是，去年公社换了新主任后，一切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