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晋一口气哽在嗓子眼，憋得脸都快红了。
    云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解释道：“你这可是真正的文物，自然是要按照正规的流程来，先要勘验记录受损情况，留下修复前的记录，然后制作修复计划书以及准备修复所需材料，最后才能动手，急不得。”
    能修就行。
    卓子晋缓缓吐出哽在喉间的半口气，看了一眼云时，又看了一眼陆寒川，嘴里吐出了四个字：“近墨者黑。”
    云时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看向陆寒川，视线交汇的瞬间他低下了头，一边查看画作的受损情况一边打开事先准备好的表格开始记录，随口说着：“谁近谁还不一定吧。”
    “嗯，”陆寒川笑眯眯地点头，“我近你。”
    云时打开表格准备记录的动作一顿，手指微微蜷缩，感受到耳尖有些发烫。
    他眨了眨眼，附下身对照着画作将受损情况仔细地记录到表格中，并且拍了照片附在表格中。
    当他开始工作时，便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方才的玩笑话带来的情绪波动很快就被抛之脑后。
    卓子晋和陆寒川也安静了下来，沉默且认真地看着云时的动作，虽然对文物修复不太了解，但从云时的表格中越来越多的情况记录来看，这肯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不过云时的动作很快，似乎扫上一眼就知道霉斑中白斑黑斑各占多少，虫洞破损大致几何，甚至连对应的修复措施都简单地写在了旁边。
    就像是做过千万次这样的工作一样熟练，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人倍感安心。
    “好了，先收起来吧。”云时将画卷收起交还给了卓子晋，“具体情况我已经记录下来了，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做个详细的修复计划，以及准备一些需要的材料，大概两三天后就可以开始着手修复了。”
    “行，”卓子晋收起了画，虽然还没开始修复，但他已经料到这幅画恢复旧貌指日可待，甚至有种直接交付《随园食单》的冲动。
    按捺下这股冲动，卓子晋开心地表示：“今晚我亲自下厨，好好犒劳你。”
    “不用了。”没等云时说什么，陆寒川就一把揽过云时的肩，“我今天带他去换换口味。”
    卓子晋「切」了一声：“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我亲自下厨的「随园小宴」？”
    陆寒川：“路边摊。”
    路边摊，一种藏龙卧虎的美食文化，没想到居然流传了下来。
    当云时站在街头，看到一整条街的小吃摊子时，恍惚回到了从前，想起了那种从街头吃到巷尾的满足感。
    陆寒川拉起云时的手，走到第一个摊子前：“老板，来一份雪酥千丝卷，两杯蜜果茶。”
    雪酥千丝卷看着就像一根根沾着水珠的银丝缠绕在一块，看着十分精致，一份四个，用碧绿的叶子包裹着递到了手上。
    而蜜果茶则是用一个像灯笼一样的果子盛着，听老板介绍这果子也可以吃。
    “尝尝。”
    陆寒川拿起一块千丝卷递到了云时嘴边，云时犹豫了一瞬，张口接了过来，轻轻一咬便感受到酥脆的碎裂声，而后便在嘴里化开，带来一阵清凉的感觉。
    接着再喝一口蜜果茶，清甜的味道伴随着沁人的果香，十分畅快。
    “好吃，”云时弯了弯眉眼，“就是感觉……填不饱肚子。”
    “这才刚开始呢，开胃菜。”陆寒川指向前方，“咱们的目标是，整条街！”
    顺着陆寒川手指的方向，云时看到了满街的灯火。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舒凡的道歉
    连麦申请
    从街头吃到巷尾是种什么体验，大概就是连路都快走不动了吧。好在身边有个食量大的，否则估计走到一半就要打道回府了。
    这天晚上，云时在屋里来回走了好久才摸着不那么撑的肚子进了睡眠舱。
    第二天云时起了个大早，开始整理关于《落霞孤鹜图》的资料以及修复方案，这是云时做惯了的事。
    没过多久就完成了修复计划书，趁着时间还早，便准备整理一下修复材料。
    “081，我要提取上次的任务奖励，一套文物修复工具以及清洁试剂。”
    “好的，宿主。”
    系统奖励的修复工具还算齐全，排笔鬃刷毛笔裁刀镊子油纸皮纸……种类繁多，但却少了两件重要的材料，一个是浆水和浆糊，另一个是与原画材质相同或相近的绢布。
    浆水和浆糊倒是好办，云时本就喜欢自己制作，就像胶矾水一样，不同比例做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而这比例又不是靠数据就能说清楚的，不同温度和湿度下的配比不同，还是要靠经验。
    可绢布就不同了，他可不会做绢布啊。
    “081，没有绢布吗？”
    “尊敬的宿主，考虑到不同画作的绢布各有差异，系统不提供绢布，但可以提供对应的培训教程，以及所需机器制作图纸，宿主可以自行制作所需材料。首次培训课程仅需99能量值，并免费赠送机器图纸，包教包会，请问宿主是否兑换？”
    “不要。”已经被坑过一次的云时果断拒绝，然后给陆寒川发了消息，“你知道哪里有卖绢布的吗？”
    既然星际有文物修复师，那基本的材料总该也是有的，作为普通人的自己找不到，陆寒川应该多少知道点消息。
    081弱弱地劝了一句：“技多不压身……”
    “挺压身的，”云时掰起手指数了数，“我现在要直播，要修复《落霞孤鹜图》和《随园食单》，这俩修复完以后估计就可以动手修复卓家库房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宝贝，够我忙上好一阵子的了，比起自己去制作绢布，显然直接买更轻松。”
    说完，就收到了陆寒川的回复：“有，你要多少？”
    云时立马抛弃了081，和陆寒川聊了起来：“得找个和原画材质相同或相近的，我自己去选吧。”
    “好，那选个时间我带你去。”
    云时想了想：“下午吧，上午我简单直播一会儿。”
    陆寒川安静了一会儿，随后直接发来了一个视讯。
    “这些天辛苦你了。”
    往常脸上总是带着一两分漫不经心的笑意的陆寒川此刻是难得的认真。
    “嗯？”云时一下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后恍然笑道，“职责所在。”
    “关于你的身份如何公开，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要看你自己的意见。”陆寒川神色严肃地看着云时，“目前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作为文宣部的合作主播，另一个是作为文宣部的文物修复师。”
    没等云时说话，陆寒川又提醒道：“慎重选择，如果只是作为合作主播，你无需改变直播方向，还会得到文宣部的支持，几乎没有压力。但如果是作为文物修复师公开，你将面临的是和世家的正面对抗以及广大民众对你身份的质疑，也就是说，你会不得不采取一些行为来证明自己，比如公开之前的考核过程。”
    云时沉默了一会儿。
    他只是个文物修复师，过去的二十多年来一直安安稳稳地在故宫修着文物，生活平静。如今突然来到陌生的世界不说，居然还走上了升级打怪的道路，说不焦虑是假的。
    他的沉默让陆寒川心悬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
    良久，云时才抬眼看向陆寒川：“你会护着我的吧？”
    “我永远站在你前面。”陆寒川直视云时的眼睛，许下了承诺。
    “那就够了，”像是下定了决心，云时轻松的笑了笑，“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可文物修复，我是专业的。”
    陆寒川闭了下眼微微一颔首，同样扬起了笑意：“文物修复我不擅长，可和人打交道，我还算有些经验。”
    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既然这样，”陆寒川摸着下巴计划着，“那就等你荣登年度人气主播的时候，我再趁势宣布你是我们文宣部的文物修复师。”
    “这我要是落选了，你难道就不公布了？”
    “哈，你怎么可能落选，我今早还看了，你的票数可比第二名高出……哟，”陆寒川表情一僵，看向一旁的视线缓缓挪了回来，干笑了两声，“还真有点悬了。”
    他这两天时不时就去瞅一眼票数。
    其实在星联人民心里，一直有个古蓝星梦，或许因为现实让他们把这个梦渐渐压在了心底，但至少在说起人类起源时，他们会说古蓝星，哪怕有些心虚。
    所以古蓝星是个自带流量的话题，推崇和嘲讽都特别鲜明。
    而云时作为新星主播，一改别家主播的探索风和想象风，他的风格独特，自带一种笃定且专业的气场，让他在这些讲解古蓝星的主播中一下就脱颖而出，那票数蹭蹭蹭地就把别人给超了过去。
    可现在，票数榜上的云时却落到了第二位，而第一位正是前两天刚因为《簪花仕女图》被质疑而票数骤降的舒凡。
    不应该啊……
    陆寒川觉得奇怪。
    云时本就没觉得自己能拿第一，对这结果接受良好，甚至笑出了声。
    陆寒川这表情，和他在考场上看见实操道具手机时，有几分相似。
    可笑了一会儿就发现，陆寒川不知捣鼓什么去了，安安静静的。
    “干什么呢？”
    “那个舒凡……”陆寒川盯着旁边的光屏，“他道歉了，还@了你。”
    “嗯？”
    云时打算去看一眼，刚登上星博，就发现文宣部在刚刚再次转发了他的投票链接。
    【星联文宣部v：喜欢古蓝星吗？想知道古蓝星上都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吗？来说书人云时的直播间吧！小手一点投上一票，你将收获一个勤奋直播的好主播！//说书人云时：星橙直播年度盛典，年度人气主播投票：传送门。谢谢大家的支持！】
    云时撇了陆寒川一眼，暗暗忍下了笑，正想去搜索舒凡，就发现热门话题榜第一个就是他。
    【舒凡v：大家好，我是主播舒凡，前两天直播画《簪花仕女图》，没想到引起了热议。我本意是想和大家分享古蓝星历史文化，但由于自己能力有限，没能画出原画的风貌，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同时也感谢@说书人云时对我的批评和指正。
    我虽是世家子弟，却也没有多少机会细细观赏这些文物，毕竟大家也知道文物的保存条件严苛，要想见到这些文物，要经过申请、审批，进屋前三次消毒等等，繁琐复杂。除了修复师以外的人，想要见到文物，很难。
    但是！很感谢这次的舆论，虽然让我被教训了一顿，却也让我争取到了继续直播的机会，甚至是直播文物的机会！为此，我要特别感谢@说书人云时，如果没有他的质疑，我可能得不到这次机会，也无法再次见到当初惊艳我的《簪花仕女图》，在获得批准后，我将这张图的数字版上传星网与大家分享。
    最后，对不起，还有，感谢！】
    这是一篇很长的博文，充满了道谢和道歉，可云时看完后却觉得憋得慌。
    “陆寒川，”云时忍不住问道，“他这……真心的吗？”
    陆寒川爱怜地看了他一眼：“真话假话？”
    “闭嘴吧。”说着便要挂掉视讯。
    “诶诶诶，别生气啊。”
    云时无奈道：“没生气，只是到点该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