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截断了唐辛的沉思,她一蹬脚踏车也跟着离开。
这头冯海正缓缓过桥,看了一眼旁边低头打游戏的少年,找起话题来:“刚刚那距离是可以过的,这里车少不用刻意让,不是我吹牛逼,我年轻的时候...”
少年听着不知真假的当年勇,抬头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淡淡说了一句:“让一让也不耽误。”
可是咱俩都让一路了。
冯海在心里反驳。
这一路上他看似在打游戏,但对周边的路况十分在意。镇上不比市里,甚至不比县城,大过年的,骑摩托载着人和年货去拜年的比比皆是,偏偏最近在修路,各路车拥堵在一起动弹不得。
要是以往,冯海凭借高超车技加上疯狂按喇叭的本领,能让前头减少一半阻碍,可偏偏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少爷,全程轻飘飘一句“别按了,让人家先走。”让他不得不全程收着油老老实实开车。
算了,看在他出价高又爽快的份上。
冯海开过桥正拐弯上坡时,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说:“刚刚那姑娘是你隔壁邻居,以后你们好好相处。”
少年新开了一局游戏,没有回应。
*
唐辛的嫂子舒暄和是镇上卫生所的医师,镇上的人平时有个小病小痛,为了省钱首选都是来卫生所。
除了除夕那晚舒暄和在家吃了顿饭,大年初一就在卫生所坐诊了。今早饭都没吃就被电话叫去,孟翠婉怕她忙起来又忘记吃饭,于是让唐辛跑一趟。
唐辛停好车,提着保温桶走进卫生所。
扑面而来的浓重酒精味,走廊的灯发着微弱的光,退漆斑驳的木长椅上坐着几个面色憔悴的人,架子上的点滴正缓缓往下滴药水。
舒暄和刚给患者做完皮试,一抬头看到唐辛推门进来,看到她手里的保温桶后笑了起来,“奶奶叫你来的?”
“怕你这个大忙人没时间吃饭,多心疼你。”唐辛笑呵呵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旁边的大叔听到唐辛的话,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说:“辛苦舒大夫了,麻烦你了。”
“不要紧,皮试要等大概20分钟,你在这里等一下。”
舒暄和说完带着唐辛到了自己办公室,挤了洗手液严谨用七步法清洁。唐辛站在身后,看着舒暄和揉搓着十指,不自禁想起在桥头看到的那双手。
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手,比舒暄和从小弹钢琴的手还要漂亮。
唐辛不禁想知道有那么一双手的主人长什么样。
肯定是女孩吧,女孩才有这么好看的手。
“辛辛,你在听吗?想什么呢?”
听到问话的唐辛恍然回神,“啊..什么?”
“我说你在家看着点安安,别让他拿炮仗出去乱放。”
唐辛扯了扯嘴角,纠结了几秒出于对侄子的爱,选择不告状,“他在外面不会乱来的。”
他只会对姑姑耍横。
舒暄和实在是忙,一顿饭的功夫被叫出去两三次,等到最后,面片汤上的油因为低温结在一起,没法吃了。
“算了,我也吃饱了。天冷你赶紧回去吧。忙过这阵就不忙了,中午我有空就回来吃。”舒暄和边说着边拧紧保温桶盖,“主要是我帮别的医生代了班,不然不会这么忙。”
“为什么帮他代班?”唐辛接过保温桶问道。
舒暄和温婉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唐辛立马心领神会,“你要去看我哥是不是?对哦,过几天就是情人节,肯定要成双成对了。”
“赶紧走!”舒暄和被调侃得脸一热,迫不及待把唐辛赶走了。
唐辛拎着保温桶出了办公室,刚进来时还半空的长椅已经坐满了人,这样的情况等会就不忙了吗?
唐辛叹了口气,骑车回家。
薄雾早已散去,今天云厚,薄纱一般的阳光落到地上,车轮碾过轻易就碎了。唐辛骑车穿过镇上的集市,街角花店的小黑板上写着“情人节玫瑰花预定中”,后面还跟着个大大的感叹号。
情人节啊。
系着红围巾的少女呼出一口白气,仰头眯了眯眼,
路屹会跟谁过呢。
她想完自嘲笑了笑,脚下蹬得更快了。
不管是谁反正轮不到我。
少女从拥挤的人缝中灵活穿过,街角的花店一眨眼就看不到了。
唐辛到家时,唐安正闷闷不乐坐在葡萄架下,也不知坐了多久,小手被冻得通红也不回屋。
“怎么了?谁惹我家宝贝生气了?”唐辛停好车摘下手套,蹲在唐安面前捂住他冰冷的手。
生了一上午闷气的唐安被姑姑这么温柔安慰,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抽噎着告状:“太奶奶..欺负我。”
唐辛扭头看了一眼院里,没看到奶奶身影,这个点也许是去菜园摘菜了,她笑了笑问:“太奶奶怎么欺负你了?”
“她不准我拿哥哥的红包。”
?
唐辛疑惑,没明白他的意思。
唐安感觉自己找到了靠山,眼泪掉的更凶,断断续续说着前因后果。
前几天余连舟来了,说有人租了隔壁房子,初七过来住。但初七他们要去临西给外公拜年,于是决定把钥匙放在她家,到时候人来了,把钥匙给他就成。
今天人来了,过来拿钥匙时,唐安在一旁乖巧说了句“哥哥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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