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还是得不会,然后推荐个会的。既然豆芽说不算疑难,以母亲的医术,八成会治。
离钺啃着手指甲在屋内来回踱步,从东边走到西边看看十三叹口气,从西边走到东边看看雍正,又叹口气……
雍正被她叹的心烦,但也知晓这次是自己强人所难了,看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强忍着没有吭声。
十三作为被救助的一方,更没底气打断医者思绪了,在心中默念起了清静经。
“唉!”
“唉?”
“唉——”
这俩男人是真能忍!
离钺转着圈在他俩耳边叹气,叹得自己都快抑郁了,也没听到他们问一句,只能继续装苦大仇深:“唉~唉!”
“别叹了!”雍正终是斥了一句。他曾是弟兄中最有耐性的,但自打做了皇帝,耐性就没那么好了。
完事觉得自己态度不太好,毕竟有求于人,他勉强缓和了语气:“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我们一起讨论讨论,总比你一个人闷头苦想强。”
离钺心说:可算有人跟我搭话了。
走到御案边踅摸了一盏茶,咕咚咕咚干了,她咬咬牙,一副非常为难却又慈悲不忍、强迫自己下定决心的表情,大义凛然道:“我的确没法子,我母亲,说不定有。”
雍正皱眉:“问过黎夫人了,她没法子。”
“怡亲王去问诊,我母亲原话怎么说?是直接说她治不了吗?”
“是……吧。”十三不太记得了,他腿疼的厉害,见黎夫人摇头告罪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
“启禀皇上,奴才记得。”王守贵把殿门推开了一个缝,“黎夫人原话是,她没有把握。”
“这就对了嘛!”离钺握拳击掌,坐在椅子上翘了个二郎腿,“我就说母亲术精岐黄,不该会被这腿疾难倒。”
王守贵把殿门关上,雍正警告地咳了一声。
离钺不得不放下二郎腿,端正了坐姿:“我觉得,你们许是理解错母亲的意思了。”
“哦?”
“怡亲王身份尊贵,母亲又为人谨慎,没有十成的把握,她都会说没把握。”离钺见他们面露喜色,又道,
“怡亲王的腿疾这么多年了,骨骼都已变形,的确不好治。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即便我母亲愿意出手,也有致残的风险。”
此话一出,兄弟俩都肃起了脸。
离钺特意往严重了说:“残到什么程度不能确定,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到时候,来找我截肢都是比较轻的。”
十三忐忑地问:“严重的会怎样?”
“放心,不要命,最严重也就半身不遂。”
一个半身不遂的人,还怎么打造海晏河清的盛世?
十三一点都没被安慰到:“要不还是直接截肢?”
离钺不满了:“你这人怎么这么善变?”
雍正维护弟弟:“怎么说话呢?两害相权取其轻懂不懂?”
“不管怎么权衡,”离钺要求道,“怡亲王的腿疾若没法治,可不能怪我母亲不尽力。”
雍正立马沉下了脸,不过不是对黎氏母女,是恼恨御医。结合黎氏前后的说法,他自然想的到,十三的腿是被那些“只求无功无过”的御医耽误了。
兄弟俩商量了很久,决定先让黎夫人看看有几成把握,并给出了不论结果如何,不会因此降罪的承诺。
得了承诺,离钺就放心了,别的不说,皇帝的信誉还是不错的。
“另外,差人搜集病例吧。包括病症变化、用过的药方等一系列信息,不限身份年龄,都整理成册交给我,我尽量尝试推导新方案。对了,跟我母亲讲,让她放开手治,有我兜底呢。”
“册子过两日让王守贵拿给你。”雍正摆了摆手,“朕和十三还有事要谈,你退下罢。”
离钺看着他欲言又止扭扭捏捏。
雍正不解:“怎么?”
“吉常在的禁足……”
“快滚!”
狗男人,说话不算话,我不是想出另外的方案了吗?离钺在心中骂骂咧咧的走了。
雍正不用猜就知道她在腹诽自己,摇头失笑。
十三看他的模样,有些意外他会如此纵容一个女子,便是四嫂,也不敢对他大呼小叫冷嘲热讽的吧?
“年岁轻,恃才傲物,爱憎分明,尚有着赤子之心。”雍正挑了几个好词来形容被他归类为土匪的人。
十三恍然大悟,他们都年轻过,明了那个年岁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如今回忆起来,那时的少年们,莽撞得气人,同时也莽撞得可爱。
像他这腿疾,黎夫人存了不想接烫手山芋的心思,小嫂嫂却在纠结犹豫之后坦言相告。黎夫人的决定符合不惑之年的长者的沉稳;小嫂嫂的选择,也符合赤子之心的少年的莽撞。
再对比不作为的御医,其实所有人都没错,都做了个人判断中最正确的事。
只是那份赤子之心,尤为珍贵。
如此,四哥纵容小嫂嫂就说的通了。想必当年的圣祖,也是这般看似严厉实则纵容地对待他们兄弟的。
这样类比好像有些不对劲,十三打消了杂念,正色道:“老八有些急了,想必四哥重用老五老十的决定,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雍正意味深长地笑了,老八急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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