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一定是受了这图案的影响,但是现在你记起这件事,说明确实有人在暗中诱导你,不是么?”聂云汉轻声道,“先集中精力继续往下想。”
卓应闲点点头,继续闭上眼,续上刚刚断掉的思绪。
在鱼游镇,他没有任何发现,便揣测绑架之人如何带走师父,或许是用马车扮做商贾,又或许是翻山越岭,专走那常人不易发现的路。
他还记得自己茫然地在一个个市镇上穿过,每过一个城池,都会向守门衙役打探,可惜他提供的线索太过模糊,过路商贾多如麻,守卫又怎么会有印象!
但是……
“在经过寒水县的时候,遇上了集市,集市中有人卖艺,表演的是耍蛇。”卓应闲想起那热闹的街头中,一名粗壮男子将碗口粗的蟒蛇缠在颈上向人展示,吓得围观者连连退却,却又猎奇地盯着那人和蛇,目不转睛地看着。
而那蛇……是赤色的。
“当时我满心挂着都是师父的去向,脑子一片茫然,被人群挤来挤去,没能挪动地方,并非有意要看什么表演。现在想来也很古怪,因为我明明站在最外侧,那耍蛇之人却抱着蛇,到我跟前讨铜板。”
城内找不到云虚子的踪迹,卓应闲打算试试山路,只可惜山路人迹罕至,更没办法打听,他又没有那寻迹识踪的本事,耗费几天功夫,仍是一无所获。
“只不过在山里,也几次遇到野蛇,通体赤红,像是传说中的赤练蛇。”卓应闲皱着眉头道,“我在这附近长大,当地的蛇多为青色或者黑色,几乎从未见过赤色的蛇。难不成,这就是幕后之人给我‘赤蚺’的暗示?”
聂云汉无法断定,坦白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店小二端着餐盘上来,正想大声吆喝,看见聂云汉制止的眼神,顿时哑了火,轻手轻脚地将几盘菜放在桌上,鞠了一躬离去。
卓应闲沉浸在回忆中,连小二上菜都未曾察觉,只是鼻端嗅到了菜香,忍不住使劲嗅了嗅。
聂云汉随即道:“你说是后来在一家客栈里,偶然间听到有独峪商人说方言,才认出两个多月前,云虚子与那来清心观的不速之客说的是独峪话,才以此判断,云虚子的失踪与独峪人有关,是么?”
卓应闲随即点头:“对!也是这个时候,大堂里泛着菜香,我听身后传来几句方言,像极了那日师父跟那人说的话,才不由地回头看。”
独峪素与大曜不睦,虽然这两年赤蚺被灭,两国之间开了互市,有很多商贸往来,但多限于边境,深入大曜腹地的独峪人并不多,所以卓应闲虽然走南闯北,但确实没见过几个独峪人。
况且对方与大曜人在相貌上差别不大,若不是穿他们国家的服饰,说独峪话,仅仅只是打照面,他没把握能一眼识破。
若是有事不得不来大曜,独峪人都会穿大曜服饰,说大曜官话,免得麻烦。
因此卓应闲即便看了他们,也没认出来什么,只是悄悄拉过店小二,想打听那是何处方言。
店小二一脸不屑地说那是独峪人,在客栈已经住了几日,还说如此明目张胆不掩饰身份的独峪人甚是少见,也不怕走在路上被人打。
“先是赤色的蛇,又是不加遮掩的独峪人,如此看来,暗示的意味非常明显。”聂云汉虽无法笃定这就是幕后黑手在作祟,但如此手法,并不少见。
独峪细作惯会利用暗示诱导别人,他们大曜赤蚺自然也懂,也没少对独峪人用过这手,现在想想卓应闲所遇到的这些事,不过是寻常手段罢了。
至少他们还没对阿闲下药呢。
“你得知云虚子的失踪可能与独峪人有关之后,又是如何打算的?”
卓应闲叹了口气,道:“能有何打算,我又不知道掳走他的独峪人在哪。”
是啊,那时只是激动了一下,想到自己即便有了线索也没什么用,顿时情绪更加失落。
他细细回顾着当时的情景,记得自己侧身盯着那几个独峪人看,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打听更多的线索,然后——
卓应闲双手突然抱紧了聂云汉的手,睁开眼睛,低声道:“那天,有人唱了称颂赤蚺的小曲儿,那才我是近期第一次听人提起赤蚺!”
作者有话要说:
卓鲁豫:我不信。
心理暗示的作用不可忽视~
第30章 记忆
当时卓应闲想, 不知是不是那几个独峪人无遮无拦太过大胆,又可能是客栈掌柜跟独峪有仇有些意难平,总之客栈里卖唱的小丫头唱起了《提玉龙》这首称赞赤蚺为国死命的曲子,掌柜并没出手阻止, 简直就是成心给那几个独峪人难堪。
但是这一切, 现在想来, 太突兀,太无所畏惧, 暗示意味太浓。
聂云汉看着他终于在纷乱的记忆中牵出那缕清明的线头,抬手替他抹去额头渗出的汗,鼓励地笑了笑:“做得好!”
卓应闲迫不及待地再次闭上眼, 循着那点飘忽不定的印象,继续搜寻。
接下来似乎容易得多了,他发觉只要将注意力放在“赤蚺”上,那段经历里被他忽视的点点滴滴全都冒了出来, 记忆如同蒙尘的铜镜,越擦越明。
关于赤蚺的曲子不少,《提玉龙》是称赞赤蚺全员的, 还有为关山之冤写的《辞棠舟》、《霜天何叹》,有声讨独峪人的《血满萧京》、《征胡曲》等等, 都非常有名,在两年前,这些曲子传唱大江南北, 可谓人人耳熟能详,卓应闲自然也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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