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湖,地裂开了,我俩掉了下来。”褚锦绣言简意赅,“有个东西上了你的身,同我说,待你醒来,要你亲手去开那座石棺。”
“嗯?”谢霖顺着她的话音,偏头望过去。
现在的他,周身气息比从前的「谢霖」要更温和,确实跟谢如衣更像一些,不过少了几分谢如衣身上潜藏的顽皮。褚锦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可以确定,谢霖身上的确出现了变化。
正想着,忽然听谢霖「咦」了一声:“结守印?”
褚锦绣:“嗯?”
“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名字,似乎是种守护符箓。”谢霖说着,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石棺走去。「结守印」在他的直觉里是一种不必防备的东西——至少出现在这里的不必防备,因此没想太多,伸手便去推那棺材盖。
褚锦绣:“小……”
「心」字还没说出口,棺材盖已经被谢霖推出了老大一条缝,什么也没冒出来。她顿了顿,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小心靠近,跟谢霖一起探头往里看。
谢霖「咦」了一声。
有守护符箓在石棺上,本以为里面会是一具保存完好的远古尸体,然而不是,里面只平放着一朵花。
花茎细长,花冠介于漏斗形和钟形之间,其色莹白,在黑暗中,似乎散发着某种不甚明显的幽微蓝光。
“为什么是花?”褚锦绣不理解,这朵花萦绕着微弱的灵气,跟街头随手采摘的没有半点不同,非要说哪里特别,大概只能是她没见过这个品种了。
不过自从进入禁地以来,一路所见多是她没见过的生灵,倒也不显得这朵花有多特别。
“这花……”谢霖皱了皱眉,好像陷入了某种思绪,“这好像不是花。”
“嗯?”
褚锦绣没明白,只看见他表情怔忡地朝那朵花伸出了手。
花在石棺底,因着两侧的落差,谢霖不得不弯下腰去。
这是个不太容易的动作,但奇怪的是,谢霖很容易就碰到了那朵花。
就在他指尖够到花茎的一瞬间,周围陡然亮起,褚锦绣倏地抬头,发现二人又回到了水潭中央那块圆形的落脚地上,震耳欲聋的水声去而复返,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梦。
谢霖终于将花从湖水里捡了起来,那花却不知何时倒了个个儿,花瓣上一点水珠子都没有。
“镜里花。”谢霖终于说出了这朵花的名字,语气有些感慨,“我把我大半的法力封在一半元神里,思来想去,决定用这朵虚假之花来做结,这样取出来的时候,能提醒自己,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花亮了起来,越来越亮,直到成为一颗肉眼无法直视的光球,随后那光顺着谢霖的手一路向上升,逐渐将他整个人包裹。
熟悉的气息蔓延开,褚锦绣挑了下眉,跃出湖心,反手从纳戒中拔出佩剑,为他护法。
风大了起来,直下的飞流越发暴躁,水声嘈嘈切切——
而后尘埃落定。
光小了下去,站在湖心的,是谢霖,也是谢如衣。
……
片刻后,两人在仙灵幻境中找到了一个无人的山洞。
洞内有野兽的气息,但看起来有段时间没有生物居住了,二人便厚颜无耻地借用了一下。褚锦绣升起水幕遮挡,自己在水幕外面弄了个火堆,安静地等谢霖把湿衣服换了出来。
谢霖确实也没想到取回一部分元神的过程中,那瀑布会像疯了一样往他头上浇水,连法术都挡不住。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知是不是被水淋了的缘故,这被封印了许久的法力和元神似乎没产生融合问题。
他撕开褚锦绣的水幕走出去。
褚锦绣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只松鼠搬果子,听见动静回头,不由笑出了声:“你的备用衣服只有仙门的弟子服吗?”
“这件小。”谢霖说着坐下来。
这么走了一遭,他整个人瘦了一圈,仿佛大病初愈似的,倒多了几分病弱的美感,当然,备用的衣物也就显得特别大了。
“身体没事吧?”褚锦绣确认了一句。
谢霖摇摇头。
“那可以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她想了想,“你先前记忆缺失,应当是元神不全的缘故,现在呢?”
“想起来了一些,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说。”
“先说飞升吧。”褚锦绣给他建议。
“飞升啊……”
谢霖有种大梦初醒的错觉,连这个词都像是好久没说,出神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飞升和死去,有什么区别?”
褚锦绣一怔。
谢霖看了她一眼,笑了:“修仙界一贯的论调,都是飞升高贵,死亡平庸,修士要么在追求长生,要么在追求破境,谁要是在一个境界上困到死都突破不了,是要被取笑的。但其实这二者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而且我觉得师父也察觉到了,不然他飞升前不会对我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天道是不可提的,逍遥子想提醒徒弟自己的发现,只能那么拐着弯地说。
褚锦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闻言蹙眉:“那你现在……”怎么跟我说这些?
“唔,这里不一样。”谢霖眯眼笑笑,朝山洞外,瀑布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在这里,可以说一点外面不能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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