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从他手里,别人手里出去的药,一样也会致过敏。
总之,碰的是机率。
按理,既然药物致过敏,就该在说明书上进行标注,或者直接取消这味药。
但国内药监混乱,东海制药厂发生了这种事,没人往上反映,也没有人改良药品,反而,一任推一任,鱼腥草注射液成了领导们整药研工作人员的法宝。
谁要不听话,就给你栽个罪名,万金油一样,抹谁身上都适用。
这就是个哑巴亏,它无比精妙的,向小民展示了国内,体制内的领导们能把人整到郁闷,憋屈,愤怒,却也无力反抗的可怕。
如果说那套纯白色的海军军装让小民有那么一丝心动,想留下来的话,许文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逃,立刻逃离这个国家。
不过凡事有利也有弊,在被妹妹诓了一圈,而且在全家人都知道,他被粮食放大器留下来之后,小民反而特别希望许文强赶紧在他的档案上记一笔。
这样,他的档案上有了污点,按国内目前的药监规则,他将有三年时间无法执业,当然也无法去部队,那他就等着东海制药的《事故责任通报》吧。
等通报下来,他再辞行,不正好水道渠成?
而关于鱼腥草注射液的事,小民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段时间他做了大量的研究,把鱼腥草注射液的危害写成了论文,准备等出国后,届时发表到期刊上,揭露一下东海制药这些年的积弊。
这也算他对许家的反击吧。
可蓝国人,或者说许家人为官的智慧,是小民这种天真孩子所参不透的。
小民等啊等,但迟迟不见东海制药给自己发通告。
一晃眼就进五月了。
这是东海市最好的季节,梅雨季和台风天还没有到来,气温也不热,晴朗而爽朗。
因为法典已经到了备考的白热化阶段,而且一次比一次成绩考得好,小民就准备帮他冲刺一下,让他能考上东海市最好的高中,一中,所以等他放了学,他就会带着半夏和她的狗去学校接法典,俩人在路上总结一下他学到的新知识。
而今天,兄妹几个刚出校门走了不久,就见一辆帕萨特疾驰而来,直冲慈心厂而来,其车牌是东a.00035.
这辆帕萨特小民认识,它是东海制药厂书记的坐骑。
所以,许文强终于来了,去找他妈了。
这是要对他进行通报吧。
因为小宪在国外天天加班,总嚎自己累,法典和半夏都不允许小民出国,再加上有个粮食放大器,小民欲走,却总是开不了口。
许文强亲自来,他心里还挺乐呵,心说,就带弟弟妹妹一起去见他,让他们听听他所谓的医疗事故,这样,他也好走的顺理成章。
半夏太小了点,现在就见识人际斗争的残酷有点残忍。
可小民想想,又觉得,早早让她见识一些复杂的东西,等将来长大,劝她出国时也会容易点,于是一边拉起半夏,拍法典一把,赶在车进厂门之前拦了下来。
还真是许文强,个头高高,皮肤白白的,白衬衣黑裤子,戴副眼镜,下了车,他笑着来握小民的手:“顾民同志,好久不见。”
林珺这会儿也到了下班时间。
她当然知道,许文强是来处理鱼腥草注射液的问题的。
关于这件事,她和顾谨商量过,因为鱼腥草注射液本身的历史遗留问题,要想帮小民推掉责任,也不难,只是麻烦点,估计要打个官司。
当然,也得等对方行动了再说。
因为许文强来之前打过电话,她一直在等的,看到人来,也下楼来了。
“许书记,您好。”她说。
许文强环顾四周,对林珺说:“关于顾民的事情,走吧,咱上楼说。”
大马路上,人多眼杂,不是说事情的地方嘛。
可小民却说:“不,书记同志,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我们还有事,一会儿要出门呢,不方便上楼。”
许文强跟许婷可完全不一样,其人表面看起来特别温和,说话也彬彬有礼的。
他还带着祁主任的,示意祁主任上前,一起跟林珺握手。
他先得跟林珺套个近乎。
许文强笑着说:“林书记,当初的史瑞克就是您一手介绍给咱们东海制药的,于东海制药,您可是大恩人。而您大伯,老华侨林悯先生,在东岛国厂子经营得特别大,承蒙他瞧得起,也要跟咱们东海制药合作,有这样两个外企鼎力协助,咱们东海制药的腾飞,指日可待。”
林珺心说林悯是连儿子都能说丢就丢的人,那就是头豺狼虎豹。
他跟谁合作,那叫与虎谋皮,但心里这样嘀咕,她嘴里还是说:“确实是好事,这也是许书记工作能力的体现,祝您东海制药在您的任下红红火火,事业更上一层楼。”
许文强叹了口气,凑近林珺说:“合资是个麻烦事,就像顾老说的,有些国企明面上是跟外企在合作,但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反吞,说是国企吸纳外企,但其实是外企吸纳了国企,一旦在任期内发生那样的事,一个人的政治前途就全完了,我其实是想求稳,安安稳稳走完任期的,但合作方是您大伯,考虑到您的为人,我就答应了。”
显然,他并不知道当初林悯卷了慈心所有的钱,跑了的事。
自以为林悯是个好人,他还能效仿林珺,复制一回跟史瑞克结盟的辉煌呢。
林珺笑了笑,说:“那我提前祝你们合作愉快。”
这时许文强握上小民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鱼腥草注射液的事你不用担心了,我专门协调了药监局,又跟咱们厂的领导们开了个会,商量了一下,那件事的责任,我准备自己全部担掉。”
小民愣住了。
他以为许文强是来发难,给他下通报的,结果他居然自己把责任担了?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孩子毕竟还小,从小又一直生活在国外,搞不懂国内这些领导们的智慧。
男孩傻眼了。
半夏和法典也搞不懂出了啥事儿,一个看着一个。
林珺当然懂。
这一招,可是许老厅长为人处事的哲学和智慧最精妙的体现。
最近,小北的官司虽然还没有开庭,但顾谨已经把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
他是个政法教授,还是个律师,他懂各个行业内部的潜规则。
儿子被人扣了黑锅,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打官司。
跟顾谨打官司,东海制药的赢面能有多大?
老爷子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跟顾谨硬碰硬没有好下场,索性拿鱼腥草注射液的事卖个人情,帮小民一个忙,正好抹消侵占论文,许婷骚扰小民的事带来的影响。
总之就是,以此为恩,两家合解。
估计小民想不到那么深,林珺故意说:“许书记这是为了想让小民能进部队,想帮他个忙吧,您这忙可帮的有点太大了。”
许文强笑着说:“毕竟咱们是老关系,只要能让小民进部队,我在所不辞。”
这要别人,肯定会领情,会感恩戴德。
但小民不,他本来就没错,别人给他扣个屎篓子,再摘掉它,有什么意义?
他说:“许书记,鱼腥草注射液是口黑锅,我劝您不要把它扣在我头上。”
许书记强扯了个笑,说:“这不算黑锅吧?鱼腥草注射液确实是在你手里出事的,虽然责任我担了,但你得正视这个问题。”
“不,鱼腥草注射液是一款特别不稳定的药,跟青霉素一样,极易致人过敏,可替代药物也很多,之所以东海制药不愿意放弃它,一直在生产,是因为其原材料廉价,好提取,赚得利润也多,而且,它是东海厂历任书记压制药研员的法宝,看谁不顺眼,它就是口锅,压在谁背上。”小民说。
这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就算都是不认识的人,可小民这是当众歘脸,扒皮,许文强很尴尬的。
就好比皇帝的新装,大家向来利益交换,都有默契。
可小民就是那个孩子,他无所谓,无所顾忌,就非要扯下那块看不见的布来。
祁主任看许文强眼看下不来台,忙说:“顾民,你咋说话的,鱼腥草注射液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东海制药历届领导任内都发生过过敏事件,但许书记可是第一个帮药研员担责任的书记,他可是个好书记,好领导,你得知恩。”
“如果他真是个好书记,就应该上药监局反应鱼腥草注射液,停止它的生产,然后拔资金给药研室,研发更稳定的替代药出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黏黏糊糊,和稀泥。”小民说:“好好一个企业,就是这样被你们玩坏的。”
大街上,许文强四十多岁的人了,要面子的,也怕难堪。
连忙眼神示意林珺,想让她劝小民,让他住嘴。
但林珺假装没看到许文强的眼神,反而翻了个白眼。
即使他不担责,顾谨也会跟他担官司的,何况责任他已经担了?
而且这是慈心厂,路口的保安看着呢,小卖铺,茶摊子上都有人凑耳听着呢,他们都认识他,也认识小民。小民要真的低了头,口口相传,他们会以为小民真的出了药害事故的。
她干干净净的儿子,凭啥要受这种气?
其实小民做得是对的。
这种扣个黑锅再揭掉,打一棒子给颗糖的甜头,他绝对不能接。
不然才真叫跳进黑锅洗不清。
早知小民性格冲,但没想到他会叫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的下不来台,许文强既尴尬又难堪,还有点后悔。
但现在说啥都晚啦,他就当被狗咬了一口,示意祁主任把他担了责的《药品问题事故通报责任书》复印件给小民一张,就准备走人了。
可小民并不想善罢甘休。
他追上许文强,说:“许书记,关于鱼腥草注射液,我已经写好论文了,而且我会往各个医疗杂志投稿,力争论文的发表。”
许文强急了:“你……鱼腥草注射液可是咱东海制药销量最高的药!”
磕磕巴巴,他说:“你这是砸东海制药的饭碗!”
“如果那味药再不整改,还会害更多的人过敏,休克,甚至有可能死亡,难道东海制药所有人的饭碗,比不上人命重要?”小民再反问。
许文强被质问的说不出话来,磕磕巴巴,居然来句:“你没礼貌,没教养。”
“您可是个地级干部,人民公仆,而在您眼里,人命和真相,还抵不过教养和礼貌更重要,那我可不可以说,于您,形式大过实干,您就是个毫无实材的庸官?”小民再追问。
二十出头的大后生,剃的板寸,高高瘦瘦,初生牛犊一样青涩,锋芒毕露。
他越逼越近。
……
话说,小宪自出国后,发现国外的互联网信息业已经发展成个宝藏了。
而hp公司,帮红国海军部队开发过很多程序,当然是绝密文件,但密码于小宪来说,就跟门上的钥匙一样,他破解起来随随便便的。
于是破解,重新压缩,打包,再传过来。
因为国内的网速问题,下载起来太慢,部队的人大多数时候,会直接选择来慈心这边,从服务器上拷贝数据。
而且因为机密程度高,向来来的都是大领导。
抱错的可爱妹妹回来了 第1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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