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不让买,但顾灵忍不住,顺手又买了一堆发卡,一想半夏幼儿园都没读过,虽说现在暑假,送不了,但香香的橡皮擦,漂亮的文具盒,买买买!
但刚付完钱,她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好你个顾法典,你敢耍诈!”抱起半夏,她跑的疯疯颠颠。
半夏成了颗摇头晃脑的圣诞树,看东西落了一地,说:“小姑你慢点呀,我们的东西全掉啦。”可爱的粉色小熊橡皮擦,丢在马路上了。
“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俩哥哥都跟你妈走了,你跟点点得留下来,不然你爸就成孤家寡人了,要那样,爷爷就要把你爸逐出家谱啦。”顾灵跑的气喘嘘嘘。
要她作主,第一个电话肯定是打到首都,打给爷爷奶奶。
可顾法典打,那肯定是打给林珺。
而林珺要现在趁个飞机,明天晚上就能杀回来。
而以她哥那个软骨头的脾气,肯定会被林珺暴打一顿,然后眼睁睁看着人家带走俩娃。
上楼,推开门,果不其然,顾谨父子坐在电话旁。
但看上去俩人不甚高兴。
当着孩子的面不好说家务事,更不好谈论她妈妈。
顾灵先从冰箱里拿水出来,加上冰块,再挤点柠檬汁,加点棕糖浆,搅匀了,加根吸管让孩子喝着,又把客厅的小风扇打开,挪到窗户边儿,让她好吹凉风,这才上前,悄声说:“林珺是不是觉得太离奇了,接受不了。”
顾法典的肩膀塌了,脸皱成了小苦瓜。
顾谨说:“小民换电话了,小宪据说不在漂亮国,林珺说是还在疗养院,为防受刺激,医院不允许她跟外界有接触,但林珉说会把这个消息转告给她听的。”
意思是她目前还不知道消息呗。
不过她都进疗养院了,就证明精神状况很不好,那她也带不了孩子呀。
顾灵抓起了电话:“给咱爸打电话吧,我来打。”
她拔通了首都,家里的电话。
咦,没人接,不怕,她赶忙一个电话打到了老爷子的单位。
这回有人接。
顾谨正襟危坐,顾法典眼眶红红,不过也都郑重其事的,听着电话里的声音。
顾灵语无伦次,先说:“爸,咱的妍妍没死,哦不,应该说,妍妍就不是咱的孙女,你是不知道咱家孩子有多漂亮,黑心的沈四宝……总之,咱的妍妍,不,咱的小闺女回来了。”
在顾老爷子听来,女儿这是喝多了,骂了句以后少喝点,就要挂电话了。
顾谨把电话抓了过来,唤了声爸,不等他应,开始讲事情的始末和原委了。
此时全家只有半夏最轻松了,小姑给她买了个新杯子,是个可爱的小猫咪杯,比原来的胡萝卜杯子更可爱,风扇一吹,她混身凉凉的。
窗外的垃圾山被沈四宝踏平了,市政过来处理垃圾,原来随风而动的那股臭臭的味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杯子里柠檬和棕糖交织的甜香。
突然觉得家里变得很安静,她回头去看,小姑,哥哥和爸爸都好郑重其事的。
电话里忽而传来一声极为严厉的怒吼:“你可真是蠢到家了,生个孩子都能被人偷走,你是干什么吃的?”
爸爸坐得端端正正:“爸,当时情况比较特殊,而且……。
“那还不都怪你,当初出国,国家公派你四年,到期你就必须回来,但你非不,非要多攻读一个学位,你自己公派私回,影响了政审,进不了公检法,你就只能当个穷教书先生,在公安厅也只能当顾问,你忙什么忙,你……”对面说话声音跟机关枪似的,叭叭叭的。
“爸,我女儿回来了,我今天很高兴,我不想跟你谈这些,也不想听你夹枪带棒的指责。”顾谨说:“你要再没完没了,我就要挂电话了。”
电话那头立刻气短:“我走不开,你妈血压太高不能坐飞机,现在,立刻,马上让顾灵把孩子给我送到首都来。”
又强势的说:“就你那德性,能教育好孩子吗,法典都给你带成什么样子了?把孩子送来,我们养!”
半夏啜了口水,心说这就是爷爷吗,感觉他没有爸爸可爱呢。
顾灵此时此时那叫繁花盛放,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行了哥,你也挺忙的,半夏就不劳你照顾了,咱妈虽说心脏不好,可有我呀,我搬首都去,以后半夏,我和咱妈带。”
法典起身,伸开双臂堵上妹妹:“不行,她是我找回来的,谁也不能带走她。”
半夏的心也滞住了,大声说:“我哪都不去,我要在这儿等妈妈。”
爷爷奶奶可能很好,小姑也很爱她,但半夏不要他们。
她要跟会得癌症的爸爸呆在一起,她还不能让法典哥哥变成土憋,她还要等妈妈。
顾灵张牙舞爪的形容:“你妈有病,都进疗养院了,带不了你的。爷爷可和蔼了,还有你奶奶,就跟你老家的奶奶一模一样,你不知道她小时候有多疼我,也会疼你的。”
半夏又开始憋气了:“不要,我不去,我要等妈妈。”鼓成小河豚。
顾灵伸手去抓户口本,被顾谨摁住了:“不行,我们必须先等林珺。”
“至少先让咱爸咱妈见一面,我们坐飞机去,快去快回。”顾灵折衷一步。
“不行。”顾谨说着,收起了户口本。
“这是咱顾家的孩子呀。”顾灵又说:“瞧她多可爱,你忍心让林珺带走她?”
顾谨说:“她是咱的,更是林珺的,林珺生产的时候足足输了六袋血!”
手指妹妹的额头,他厉声说:“要说孩子被偷,你的责任最大,当时咱们商量好的,我们俩和法典三个人陪林珺待产,我跟你说过,我要晚三个小时,让你先去,你答应的好好的,说自己能照料好她,可扭头就为了一个男人而自 杀,吃安眠药去了。要不是你闹自杀,她的孩子怎么会被偷,要不是孩子被偷,她怎么会成今天这样?”
他向来对顾灵很是纵容的,这样说话就很严厉了。
生产,是一个女人人生中最大的事,不过小民小宪生的很容易,法典就更容易了,林珺忙工作,没赶得及进医院,自己给自己剪的脐带,等到半夏时,生得太多,又都太顺利,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可意外,往往发生在人们放松警惕之后。
……
顾灵总算给打击到了。
她默默转身,进了厨房,叮叮当当的开始剁菜了。
虽然小姑像个狼外婆,总想抢走半夏。
可她做的饭很好吃,中午用椰汁煮的鸡肉,又松软又多汁。
就着嫩嫩的肉肉,喝着洒了肉松的白粥,还有清脆的青菜,甭提多香了。
吹着电风扇的凉风,半夏足足喝了三碗汤,出了一身汗,浑身又凉快又舒服。
俩孩子躺在一张床上睡午觉,不过耳朵都竖的跟兔子似的。
外面,爸爸还在执著的拔电话。
但他拔的电话似乎都不通,于是就不停的摁了再拨。
一会儿盲音,一会儿又是盲音。
声音传到卧室里,身旁的哥哥也很紧张,侧首看看半夏满头的卷儿,捋了捋,自信的说:“我们半夏比妍妍好看一百倍。”
“我会洗碗,还会洗袜子,妈妈肯定会喜欢我的。”半夏掰着手指头说。
哥哥纠正妹妹:“妈妈不喜欢会洗袜子的小孩,她规定的,大家都是各洗各的袜子,谁要偷懒不洗,就罚他喝洗脚水,爸爸也一样。”
妈妈居然可以让爸爸喝洗脚水,半夏成功的被逗笑了,她说:“妈妈好可爱呀,我好爱她呀。”
外面的爸爸总算放弃了,跟小姑交待了几句,出门上班去了。
顾法典拍了会儿,妹妹就睡着了。
小伙子枕着两只胳膊,却红了眼眶,继而悄悄的哭出了声。
在他小时候,妈妈就是那样可爱的,虽然爸爸远在国外,甚至还因为要多攻读一个博士学位而脱离了组织,从公派出国变成了滞留,惹的爷爷天天打电话骂,但妈妈从来没有跟爸爸吵过架,只要提起电话,说话永远是笑嘻嘻的。
可自从妍妍出生,她就变了。
她变得敏感,易怒,而且总在发脾气。
妍妍也不好带,永远在哭,还永远在生病。
换了好多保姆,但保姆也是人,夜夜吵的睡不着,人家就不肯干了。
后来有些保姆一听是他家,谈都不谈。
偶尔来一个,也会跟妈妈吵架,闹的不欢而散。
那么小小一个孩子,爸爸晚上彻底不眨眼的盯着,帮她翻身,妈妈白天看着,那么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可她还是没了。
然后妈妈就彻底疯了,打爸爸,还离婚。
男孩不信妈妈看到半夏,会不爱她,会无动于衷。
他沮丧的是,她怎么就进疗养院了呢,所以她现在已经彻底发疯了吗?
那她还能好吗,她这辈子,还能清醒的知道自己女儿活着的事吗?
比没有妈妈更可怕的是,她活着,可她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
……
一天时间,俩书记被麻绳串走,慈心厂可谓内部大地震。
作为一个市里重点关注的,马上转私,还要搞中外合营的大企业。
它出事,今年东海市的发展蓝皮书都要受影响。
金荃和林东等一帮领导开了一天一夜的会,一边要捞马书记出来,眼看夕阳西下,一边还得等待国资委领导来安排工作,大热天的,一个个西装笔挺,站在厂门口,像一尊尊门神。
一个穿着背心的大男孩带着个花灯笼一样的女孩从大门前跑过。
顿时引得一帮领导目光交流:就是那个瘦高高的男孩,一天薅掉了俩书记。
他当然就是顾法典啦。
此时的他已经不像中午那样哭唧唧啦。
虽然小姑催着让回政大,但爸爸说了,半夏想呆哪儿,他们就呆在哪儿。
小姑很着急,说万一林珺不回来呢,难道大家在这儿死守着?
爸爸在电话里说:“那我就带着法典和半夏去漂亮国,上门找她。”
顾法典知道的,爷爷不想所有的孙子都出国。
老人家有他自己的考虑,用他的话说,出过国,就跟这个国家的公检法无缘了,就跟他爸一样,能力再强,也只能当教书先生,进不了更好的单位了。
甚至,他说出国就是判国。
但法典才无所谓,他只想见妈妈!
这趟,他带着妹妹出来找她的橡皮擦,路过台球馆,碰上黑8。
“法大,进来捣台球,顺带视察一下小弟们的工作吧。”黑8在递杆子。
抱错的可爱妹妹回来了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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